恰逢今天圣人出宫与会,我也按捺不住要来献丑。”
入帐之后,太平公主便径直坐入圣人侧席,举手示意两名仆员将酒瓮摆在案上,然后又望着圣人笑语道:“早前闲养河东,尝到彼处时物果酿甚有滋味,却因无与亲友分享倍感遗憾。圣人知我闲极便要生事的秉性,于是访遍彼处酿造的名家,做出一座酒坊。不敢夸称美酝,但涓滴之内俱是情义,今请圣人品鉴,能否稍得中肯?”
说话间,她便亲自打开了酒瓮,并为圣人斟满一杯,自己杯中也注满了葡萄酒,先饮一杯后便满是期待的望着圣人。
李潼倒也不疑有他,抬手弹了弹注满殷红酒液的酒杯,还笑着打趣道:“葡萄美酒不同常酿,酒色也是一重。所以要透壁流光,才能颜色彰显,瓷器包裹,无论饮者观者,都难毕得物趣啊!”
嘴上这么说着,他却开始盘算要不要组织一个技术团队研发一下烧玻璃。虽然这项技术他也只知概念、细节一窍不通,但别的穿越者小工坊都能造出来,以今大唐举国巧匠,搞定应该不难。
若真将这项工艺琢磨成熟,大可以将玻璃制品向西域倾销,作为对外贸易的又一暴利商品。
类似的想法还有极多,反正现在国家财政状况良好,一些记忆中超前的工技都可以拣出来研发尝试一番。
李潼甚至还让禁中玄元观的道士们集募了一批炼丹小能手,在终南山搞了一座实验室,专门研发火药的配比。
这件事只是秘密进行着,外朝知者甚少,不只是因为火药威力巨大,也在于皇帝沉迷方术炼丹名声实在不好,一旦世道广泛知晓,很容易就把科技树给走歪了,而且还会面临大量的劝谏。
毕竟他太爷爷李世民就有服食方物丹药的经历,至于这是不是直接的致死原因,至今讳莫如深。
他们李家作为太上老君的后代,基因里本就有这种传统,李潼也不想让太多时流知晓圣人已经血脉觉醒、要开炉炼丹,所以相关的事情都是严格保密,只等成功配出火药并测试稳定性之后,再拿来干大食。
毕竟只有未来的大食才称得上是大陆上真正的战略对手,其他诸如吐蕃、突厥,还只是地区上的扰患。有生之年如果不能突破帝国极壁,李潼真是死都死的不踏实。
太平公主听到圣人的点评,眸光一亮后也是轻拍额头表示自己忽略了,询问岐王知其邸中并无水晶杯之类的器物,便要着员归家去取,却被圣人摆手阻止了。
端起酒杯轻呷一口,滋味虽然不算绝佳、但也尚可。河东作为关东著名的葡萄产地,酿造技术还是不差的。只是葡萄酒终究不算大唐主流的酒水饮品,各种相关的技术仍然比不上西域精致讲究。
“既然尚可回味,那我也不能捧物自珍,稍后便供奉禁中几百斗。开年大酺,也可具席充料,犒赏慰劳。”
听到圣人的品评后,太平公主便趁热打铁,连忙表示说道。
李潼这会儿才回味过来,原来他这姑姑打的是这个主意。
如今宫造诸事借着商贸发展,已经涌现出了许多获利不菲的项目。本着提高效率、精简管理的原则,宫造系统中一些效率与性价比不高的事项都被裁减,所以宫库物料采购内容也在增多。
毕竟分工有序才是提升效率的第一法门,凡事全求自产自足,必然会增添许多无效的浪费,也发挥不出大唐地大物博、百工兴盛的优势。
这本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李潼在刚才闲言中得知太平公主为临淄王做媒要娶武氏女,虽然没有做什么表态,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爽这两个活宝瞎折腾。
他这里尚在沉吟,太平公主却一把扣住他搭在食案上的手,语调中也带了几丝央求:“三郎,你姑母在情在事都已称圆满,但唯当年相知渐有疏远,让我思感尤憾。我并没有别的乞求,也知你如今身当家国重担,难再滥情于俗事的经营。你的饮食中若能有我一份心意,我也能籍此回味往年神都相守的情义……”
李潼已经许久没有听过太平公主如此感性的表达,闻言后不免略有错愕,倒也因此勾起了些许过往的回忆,于是便不无感触道:“如今富贵的显亲,当年也不失同忧的关照。情义一直积存在心底,只是人事渐繁中拙于专注的表达。余后仍有长年的来往,我同姑母并不是萍水相逢的浅交过客……”
“我、我……我真是高兴啊!过往数年,全无此际的暖心时刻……”
太平公主听到这话,肩膀微微一颤,继而才有些慌乱的收回搭在圣人手背上的手掌,眼眶略感湿润,又将酒杯注满、一饮而尽,翻过杯底对向圣人:“我虽然份属三郎的亲长,但其实全无人情世故的才能智慧相教,徒在一个虚名。
此拙妇一生所修只在亲员的呵护,几有情感人世艰难、意趣消沉,俱是三郎垂手搭救。只憾、只憾我……罢了,我口不择言,再罚一杯!”
太平公主抬手抹去眼角的湿痕,复饮一杯果酒之后,拾箸敲杯,唱起旧辞:“者边走,那边走……”
听到太平公主这一唱辞,别席的岐王眸光顿时也是一亮,顿时也拍掌唱应起来。圣人所著名辞虽然诸多,但对他们席中近亲三人而言,全都不如这一首《逍遥王》更有故情缅怀。
李潼听到这两人的歌唱声,一时间也是感慨良多,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凄惶迷茫、不知何处突围的神都宫中,便也一起唱了起来。
兴之所至,他更抬手拉起了二兄,直在帐席间踏歌叠唱,盘旋健舞。
太平公主同样不甘寂寞,只因所着衫裙并不适合起身蹈舞,只在席中支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