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门下,萧逸一袭黑衣,手握缰绳。胯下骏马铁蹄踏地,声声震耳。与封无晏的俊美矜贵,深水静流不同,他的英俊似刀削斧刻般,充斥着无边的锐利。
天生的统帅,即便安坐马背,也给人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气。
张扬的美,疏狂的傲,都不用封无晏下场,那站在他不远处,等着他下马给自己行礼的封祁便黯然失色。
可就是这么个好像傲得没边儿,张口就要把自家海东青炖了的狠人,却在看到自家妹妹笑容的一瞬间,有些局促的愣住了。
那个笑容里有光。
愉悦、张扬、自信,犹如天边的骄阳,让他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十五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妹妹这样笑。
这样无所顾忌,不为病痛而忧愁,不因爱情而彷徨,更不惧前路荆棘不畏他人目光的笑。
妹妹很美,他一直都知道。
可这一刻的妹妹,却尤其的美。
就像她在离开北凉时对他说过的那样,她想做一个肆无忌惮的人,追风、逐月,她想成为萧家的支柱,而不是拖累所有人的废物。
为此,她什么都愿意付出。
即便那个人不再是她,她也是愿意的。
萧逸至今都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妹妹的,他说她傻,小傻子,傻得不能再傻。
他说萧家从没人觉得她是废物,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然而,少女却用锦帕掩面,一边低咳着,一边说他什么都不懂。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一刻的他竟觉得妹妹变了。
不知从何时起,变得连他都有些看不透了。
尤其是临上马车前,那双微微发红,却至始至终都笑望着他和父亲的眼。
回忆在一声嘶鸣中被打断,萧逸发现胯下的黑马也不懂事的躁动起来,似乎是想抬起头往正阳门上看。
奈何它视力有限,即便努力的想立起来,也不可能看得见楼上的萧惜若。
所以与其说它是在躁动,不如说它是在低低的呜咽。
而这种呜咽具现在萧惜若那儿,便是……
【来自萧旺财的负面情绪+1000】
萧惜若:“……”
没错,刚刚她之所以能忽然认出萧富贵,也是因为在封无晏护住她后,萧富贵对她产生了负面情绪。
是,她有小可怜原主以前的记忆,可那毕竟不是她自己的,所以她看那些记忆也跟看书似的,需要她自己去翻检里面有用的信息。
而关于原主和萧富贵、萧旺财的相处,她明显没太重视,加之萧富贵似乎换了毛,从棕白交错变成了一身儿白,她刚才一时间还真没认出来。
不过在看了看记忆后,她似乎懂了。
原主三步一喘五步一咳,跟她这种能靠嗑药到处跑的人完全是两回事儿。
所以她的童年与少年时期,几乎都是在国公府内度过的,而能陪着她的除了丫鬟,便是这些养在国公府内的动物了。
萧家传统嘛,隼要自己养,马要自己训,隼得熬,小马驹则得慢慢带着跑。
所以他们与其说是宠物,不如说是萧家人同生共死的兄弟。
既然是兄弟,那便都姓萧好了。
萧逸的萧富贵、萧旺财。
萧靖的萧得宝、萧有财。
总之啊,听这名字就知道萧家有多想发财了。
对此还得特别感谢萧家主母慕青竹,因为要不是她拦着,萧逸与萧惜若指不定就叫富贵旺财了……
而这四只动物养在家里的这些年里,原主小可怜没少偷偷给它们喂吃的,说它们是原主的朋友也不为过。
这不,萧富贵和萧旺财一看到她,竟都上赶着来给她打招呼了。
萧富贵是得逞了,萧旺财却还没呢~
所以萧惜若便听下方的萧逸一边勒马,一边无奈的喊道:
“若若,你快下来看看旺财吧,它也想你了。”
喊到这儿,萧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止是他,一旁听到骏马名字的百姓也忍俊不禁,有得甚至低头撸了撸自家狗子,偷偷说它跟冠军侯的马一个名儿呢。
见自家便宜哥哥都主动喊她了,萧惜若自然也不可能端着。
所以她侧眸看了看身边的封无晏,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他可以么?
如果封无晏觉得下面太吵了不想去的话,她也可以为了他暂时拒绝萧逸。
然而她哪里知道,她是在场最不想见到萧逸的人,可封无晏确实在场最想见到萧逸的人。
这可是决定大舅哥对自己印象的第一面,别说是吵了,下面就是有刀子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去。
于是等萧惜若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封无晏拉着下了正阳门,在无数官员百姓的瞩目下走到了人群中间。
由于封无晏早就说过免礼,所以周遭百姓并未山呼万岁,倒是萧逸早在他俩抬步时便翻身下马,一见二人便要单膝跪地。
他是将,封无晏是君,即便对方名存实亡,但他萧家从不恃才傲物,更不会似朝中那些人般狗眼看人低。
所以跪还是要跪的。
然而他身子还没低下去呢,眼前的少年君王却先一步一把扶住了他。
“兄长不必多礼,今日不必,日后见了朕亦不必。”
面对萧逸,封无晏此话并无讨好之意,因为如今的大燕朝臣中有几个真的跪过他?
那些人都不跪,萧逸凭什么要跪?
然而听到此话的封祁等人却笑了,一个个暗嘲封无晏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以后不可能是皇帝,所以把饼都给萧逸画上了。
毕竟只要他以后不是皇帝,萧逸自然也不用跪他了。
可只有萧惜若知道,封无晏是说真的。
眼前的满朝文武终有一日要跪他,即便在原著中只有几年,那也是要跪的。
可封无晏却说萧逸不用跪,当着这么多官员和百姓的面儿,金口玉言,没有半分迟疑。
好吧,大美人他好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