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逸的冷香在寝殿中弥漫,本是用来镇定心神的味道,如今却似云烟袅袅,让殿内少年陷入层层虚幻。
今早,小病鬼又喂他喝药了。
不过她似乎有心事,所以勺子里要么没药,要么往他身上倒。
无奈之下,他只能自己低头。
那药很甜,太甜了,他觉得小病鬼一定是故意的……
因为她看着他笑了,还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那样的感觉很好,他很喜欢。
安静的坐在红木桌前,封无晏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刚才,就仿佛听不见殿外的喧嚣般,默默地拿起了筷子。
青椒土豆丝、番茄蛋花汤、芙蓉红烧肉、清蒸凤尾虾……
小病鬼笑盈盈的拿起了筷子,正一边给他夹菜,一边低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终于,一顿饭结束了,他极自然的起身想要抱住那走向他的少女,将她抵在墙边,给她一个他认为理所当然的吻。
他没有去想这个吻为什么理所当然,更没有去思索他刚才到底有没有吃过饭。
直到他发现……
他的手指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怎么会呢?
一定是他的错觉吧。
二次伸手,三次伸手,四次、五次……
终于,他发现这个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小病鬼,竟然无法触碰,无法拥抱,更无法亲吻……
怎么会呢?
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于是,他开始发了疯的想要抓住对方,想将她牢牢护在怀里。同时出现在脑海中的,还有那零星的,破碎的,一个个他坐在床边无能为力的画面。
他觉得眼前一切安好,总是对他笑,从来不会被病痛折磨的小病鬼才是真的……
可脑海中随着他无法触碰对方而袭来的画面,又在一遍遍告诉他他是个废物,他什么也护不住。
母亲为他而死,族人护他而亡,师父把毕生功力都给了他,自己却落得个筋脉寸断不得好死的下场。
而他呢?
他谁也救不了,他连一个小病鬼都护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次次倒在自己面前。
这样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喜欢她?并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呢?
如果让小病鬼自己选,她应该也不会多看他一眼吧……
就像此时此刻,他无论怎么努力都碰不到她一样。
没错,就是这样。
缓缓放下那试图去拉对方的手,封无晏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站了多久,他只是在恍惚间,听到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太医!席阳,快叫太医!”
“你们快去把温素素叫回来,贵妃娘娘她又不好了!”
一个是白芷。
一个是沈眠。
还有……
这一刻,封无晏就像想起了什么一般,一步步往养心殿外走去。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终于,他又看到了那道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没了色泽鲜亮刺绣繁复的宫裙,也没有笑意盈盈满肚坏水的娇矜,她裙色雪白,青丝如瀑,一双眼睛红红的……
在哭。
她在哭。
顷刻间,封无晏为自己精心编织的幻境土崩瓦解,所有的安然惬意被生生抽离,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窒息的痛。
他没见过小病鬼哭,所以他根本拼凑不出眼前的一切。
所以,是小病鬼来找他了么?
就像在回答他的心声一般,少女任由泪珠和鲜血从自己脸上滑落,却第一次颤抖的,十分娇气的开口道:
“好疼啊……封无晏,我好疼……”
这一句话不到十个字,却每个字都在诛封无晏的心。
不深想、不探究、不打破……
他不知道他在幻想中沉浸了多少天,他只知道他伤害了对他最重要的人,一个即便病入膏肓也要扛着病来找他的人。
他混蛋,他不是人。
于是在白芷立刻想伸手抱住萧惜若,沈眠则冲出去唤太医与担架的同时,一道身影掠入了萧惜若已渐渐模糊的视线。
像每一次她在他面前晕倒时那样,紧紧地抱住了她。
恍恍惚惚间,她听到了那道熟悉的,总是温柔哄她的声音。
他说“惜若乖,不疼”,他说“我错了,我在”,他说“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再也不会了”……
萧惜若记得自己说了一声“好”,只是不知道她的大美人有没有听到。
养心殿外,一众太医在沈眠的召唤下涌入殿中。有人拿箱取药,有人袋里拔针。
而与他们形成最鲜明对比的,还要数那之前在当大夫,如今在当打手的楚娇娇。
太医们救人心切,而楚娇娇却已经起了宰了眼前的吕梁,和那边那群与吕梁为伍的狗官的心。
太过分了!
这群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要不是他们,病美人本可以在床上好好养病,过两天又跟她一起出宫吃古董羹的!
她不知道什么朝局大意,她只知道病美人对她好,所以她也见不得别人欺负病美人!
有了这样的想法,楚娇娇下手也越发黑了。
起初吕梁还能之哇乱叫,如今却只剩下一道道无声的闷哼。
楚娇娇没有用毒,而是拳拳到肉直打得他眼冒金星……
吕梁已不止一次听到他骨头断裂的声音,三处,至少有三处……
吕梁不叫,因为他已经没力气叫了,不过他不叫,养心殿门前却有的是人在叫。
因为在萧惜若被白芷扶进养心殿后,以史伟王政为首的八名官员立刻被降雪等人逮住,由席阳有序的安排上了长凳。
期间因为凳子少了几张,席阳还命人又去搬了一轮。
一边准备,一边尖着嗓子道:
“诸位大人莫要怪洒家啊,实在是咱们娘娘喜好独特,说这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这闹事儿是,挨打自然也是。”
说着,他还不忘对沈眠手下的一众小太监强调了一番,诸如“你等打人务必打整齐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