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魏玘百般讨饶。可阿萝铁石心肠,对他话术无动于衷。
至此,肃王府鱼鳔全军覆没。
小神女扳回一局,也消了气,与魏玘用过早膳,便将正事搬上书案。
她原封不动,将越帝言行转述给魏玘。魏玘听罢,神情变化不多,只略一思忖、淡淡颔首,说他知晓了,便低下眼帘。
恰是魏玘垂眸的一刹,阿萝看见,他目光如冰,竟淬出锋利的冷意。
可她尚未发问,他又抬起双眸,与她谈起松香茶寮的内情,目光沉着如常,口吻也一如既往。
方才那一缕寒光,竟像是她一人的错觉。
阿萝暗自生疑,知他八成有事,却因松香茶寮当前,暂将这异常抛诸脑后。
攀谈时,魏玘告诉阿萝,他近日要奔走各处,处置茶寮中人,不常留在王府。他会命川连护她周全,要她自由行动、不必顾虑。
阿萝不愿占用宿卫,本要推辞。无奈魏玘心意已决,她也只得应下。
此后几日,事态诚如魏玘所言。
他忙碌不休、早出晚归,和阿萝见面较少,连与她共枕时,也常待她睡下、方才姗姗来迟。
阿萝知他繁忙,也不恼,便与阿莱结伴,给魏玘缝起初秋的衣裳,力所能及地为他分担。
那日之后,川连果真被魏玘调来,照护阿萝身侧。
对此,阿萝感觉好不自在。她既不喜伺候、侍奉等说法,也不愿总是被人跟着。
许是发觉这点,多数时间,川连都藏匿身形,不容阿萝瞧见。只不过,若她有所需要,他总能及时现身、搭手帮衬,堪称百呼百应。
阿萝很好奇,不知川连究竟有何本领,觉他像极了一阵风,哪里需要就吹到哪里。
极偶尔地,她也会想——倘若当初,川连也像风一样,一眨眼就吹到巫疆、解救魏玘,那她与魏玘多半也没什么姻缘了。
……
如此忙过几日,郑雁声突然造访。
彼时,阿萝身处后花园,正请川连帮忙,一同浇灌绿植。她不知郑雁声也在,径自忙碌,只觉川连心神不宁、言行不似寻常。
尔后,几名仆役与阿萝说起,郑三娘子闯入王府,与肃王争吵,最终潸然泪下、掩面而去。
阿萝这才明白,川连的异常皆是因郑雁声而起。
对于郑雁声与魏玘冲突的原因,她心中隐有推测,想魏玘先前所说的交易,多半不是好事,难免会对郑雁声有所影响。
正因此,她才自觉有愧,不敢见郑雁声。否则,依她的性子,定要赶往人身边、陪伴安慰。
此刻,川连默立花坛。
他视线沉落,眉宇洇开薄愁,垂下的双拳攥了又松。
阿萝不语,静静瞧他片刻。
见他岿然不动,她挽裙,走到他身侧,道:“你不去找德卿吗?”
川连没有答话。他仍伫立,只与阿萝颔首,笑意温和而苦涩。
阿萝抿着嘴,陷入短暂的思索。
她记得,几人尚在翼州时,川连拒绝了郑雁声。可他屡屡见着郑雁声时,整张脸都红得像熟透的柿子,就差冒热气儿了。
这简直与抱住魏玘时的她一模一样!
虽然魏玘惹恼了郑雁声,川连又听命于魏玘,但有情人之间终归与外人不同——郑雁声心里难过,若能受川连安抚,兴许会好一些。
思及此,她索性换了问题:“你不想去找德卿吗?”
川连一怔,意外之色闪烁而过。眨眼间,他又恢复如常,与阿萝错开目光。
“我不能。”他道。
阿萝不解道:“为什么?”
她还当他谨记职责,便学着魏玘的口吻,道:“那、那我准了。事不宜迟,你速速动身、去找德卿,多陪陪她,千万别耽搁了。”
川连听着,又一次露出苦笑,摇了摇头。
阿萝颦起水湾眉,心里越发困惑。
“为什么?”她重问一回,记起郑雁声的说辞,小心道,“是因为你族人的事吗?”
川连闻言,不作声,移走目光,看向远处的一座枯山。
这才道:“您可以这样认为。”
阿萝眨动双眸,听出他寂寥,心里不是滋味。
她并非不能理解川连。毕竟,她与他十分相似,背负着与生俱来的厄闻,唯恐自己出身不祥、会给爱人带来灾难。
如今,她已走出困境,川连却徘徊于原地。
可他明明与她一样幸运——她有魏玘,而他也有郑雁声。
她挽起小手,遵循他视线,也眺望那枯山,一壁诚恳道:“我想,你该与德卿说说。”
“你若有顾虑,应当好好告诉她。”
“万一这顾虑不算什么,或是可以解决,你若不说,那就可惜了。”
川连听着,没有打断,亦不曾反驳。待阿萝话语末了,他沉寂良久,终于落下一声低叹。
他抬眸,望向阿萝,道:“我和您不一样。”
“您或许无法明白,但……”
“某一人,或是某一些人,生来就属于特定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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