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开口道:“是不是该回去了?时候不早了,我怕护国寺里出事。”
顿了一下,又道:“灵颂应当还等在青云坊前,别叫她等急了。”
明野停了下来,他想起自己在来往青云坊路上吩咐下去的事,应当已经办妥了,但并未开口阻止,点头说好。
他常年在宫中当差,对于上京的路却记得很熟,与容见这种过眼即忘的路痴不同,何况又不拘路况,从房顶和树梢上掠过,走得是最短的捷径,没过一会儿就回到了青云坊边的那个青棚车旁。
灵颂披了件斗篷,一看到容见就迎了上来,压低嗓音道:“竹泉修士派了个小沙弥来递条子,说是……下令,让您负责明日的祭祀事宜。”
容见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意思是我今日不用回去了?”
灵颂听得出他语气开心,也笑了起来:“嗯,修士让您别着急,若是喜欢就多逛一逛。不过回去后还得学习如何祭祀的事宜,明天得主持给寺中的人看,也好向……交代。”
容见喜出望外,已顾不上什么明天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天已是千载难逢了。
他说:“那我……要再出去逛逛,你找个暖和点的酒楼等我。若是着急了,先回去也行。”
又问:“灵颂,你还有银子吗?”
灵颂准备最为妥帖,身上怎么会没带银子。
回来的时候,容见如丧考妣,本来以为是要回去了的,没料到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再同明野一起往外走的时候脚下都发飘。
容见晕乎乎道:“本来在青云坊等了很久,以为吃个饭就要回去了。”
明野沉默地跟在他身旁。
万来商会在宫中的布置不算多,但也有一些,明野在宫中也经营了有两年了。
钱不能做到一切,但,一个少监罢了。
即使明野今日没有杀掌柜,也没什么支使不动的。
容见是因为等待而浪费时间,明野不希望他因此失去很期待的事。
又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巷口,容见仰起头,犹犹豫豫,别别扭扭道:“还能再飞吗?”
明野说:“可以。”
又觉得有点好笑。
容见的适应能力很强,被明野抱着飞了一会儿,胆子大了起来,他得寸进尺地问:“附近有什么高楼吗?能看到周围的那种。”
明野的脚步一顿:“有一座摘星楼。”
于是便去了摘星楼。
寻常人赏星观月,都是坐在楼中的小桌边,茗茶酌酒,而容见赏得却很不一般,被人抱在怀里,立在尖顶上。
夜风凌冽,将容见的裙摆吹得扬起。
明野微微倚着背后的飞檐,容见一偏头,看到远处沉静的太平宫,不远处的街市灯火辉煌,行人如织,可一旦低下头,近处的人影却只是一个又一个黑点。
容见有点晕了,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还恐高。
看了两眼后,容见紧闭着眼,拽了拽明野的袖子:“不行,太高了,有点吓人,我们下去吧。”
明野有点好笑地望着他。
容见就是这么娇气,这么反复无常。
就像活泼的小猫,似乎整日爬高上低,实际上真的被带到高处,也不敢乱动,反而瑟瑟发抖。
容见还比不上小猫,他连树都爬不上去。
明野问:“要去夜市吗?不远的地方有一处。”
落地之后,容见还有点不太站得稳,得倚着明野,慢慢地往前走。
他们从无人的巷子走到灯火如昼的街市,从昏暗至光亮,方才的一切就像是梦一般的不真实。
容见沉溺在醉醺醺的感觉里。
人一旦有所期待,对于能得到什么也会有所感知。
在今晚以前,容见知道如果明野来陪他,自己一定会很高兴,但没料到回到这种程度,超过他的感知,让他进入一种近乎过载的状态。
容见喝的那么点酒早就醒了,然而他仿佛还在醉中。
扶着明野的手,他们俩走出了那个巷子。
人间烟火,人来人往,容见和明野两人也被淹没其中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容见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容见偏过头,看到身边站着的明野,他被这个人照顾和保护,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容见看起来对很多事一窍不通,是很稚拙的天真和愚笨,不会应付很多事,但是对明野的情绪却似乎有天然的感知。
他们走在人群中,容见问:“你今天本来是不是不太开心?”
杀人之后,明野的心情不能算得上差,不过因为一些琐事——清理现场,更换衣服,整理账本,这些曾做过的事而有点烦。
实际上明野的情绪几乎不太有起伏,他是那类不会有很多愉快,也没什么悲伤难过的人。
不过和容见在一起的时候大多会在高点。
明野点了下头。
容见又看了他好一会儿,他的眼瞳是乌黑的,灯火映在瞳孔中显得很亮,又很肯定地说:“不过现在应该还不错吧。”
因为容见大闹了一场,然后明野也被迫和他一起变得弱智,为他收拾烂摊子。
不过这么说也太自信了,容见收回那句话,问道:“那你有开心一点吗?”
明野没考虑太多,很随意道:“和小姐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不开心。”
容见“哦”了一声,应了一句:“我也是。”
就又跑开了。
街市上的小玩意很多,但容见又不是得到允许出来玩的,他是偷偷摸摸溜出护国寺的,到时候回去还要装作无事发生,乘坐马车,就算买了这些也带不进去,所以也只是看看。
不过买了把扇子。原因也很简单,容见长得过分漂亮,行走之间,总有些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只好用团扇遮住半张脸。
买来的团扇上缀着一枝重瓣山茶,代替本来的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