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深玄:“……”
谢深玄说不下去了。
他方才是想了些应对诸野的措辞,本觉得如果诸野再来一遍,那他也绝不会在言语之上落败,可现今看来……他是不会在言语之上落败,他根本就不敢同诸野开口。
以往诸野用那等可怕的目光看一看他,他便止不住心中的恐慌,而今诸野不仅要那样看他,还带上了莫名可怕的笑,那几乎便如同是恶鬼临世——对,谢深玄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僧人说诸野是什么恶鬼修罗了。
这难道不比修罗可怕吗?
镇邪算什么?谢深玄觉得诸野能将阎王都镇住!
谢深玄不再往后言语,而是僵硬移动脚步,朝着离长廊最近的那处小亭走去。
亭外有一处莲花池,看起来像是个避暑的好去处,只不过如今那池水干涸,只剩下一汪烂泥野草,连条死鱼都没有剩下,可好歹此处日光极盛,阳气十足,谢深玄勉强缓和心神,连吸上几口气,再回首看向诸野,道:“这个池子——”
诸野:“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谢深玄:“呃……”
诸野依旧带着那种笑,说:“你想要什么,就做什么。”
谢深玄:“……”
诸野挪动目光,看向那汪枯池,脑中猛地浮现皇上与娘娘一同赏花喂鱼时所说的话来。
“看这满池鱼儿自由自在。”诸野干巴巴说道,“倒是……呃……嗯……”
后半句,是什么来着?
谢深玄:“……”
谢深玄僵硬移动目光,看向那池底烂泥开裂的鱼池,与池中枯萎了不知多久的荷花烂叶,陷入了沉思。
等等,哪里有满池鱼儿?
这里连条死鱼都没有吧?!
……
诸野实在想不出后半句话。
若他上值撞见皇上与娘娘调笑时,他大多在放空自我,反正他对那种事不感兴趣,听起来也有些腻歪肉麻,还是少听为妙,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有用得上这些东西的时候。
他看谢深玄缓缓转过目光,用那种满怀着惊异与恐惧的眼神盯住他,他不由万般紧张,可却实在圆不回那半句话了,而这等时候……他所见其余人交谈时,遇见这种无法解释的时候,一般都是……都是……
“是我太笨。”诸野说,“每当我看见你时,便要忘了心中所想。”
谢深玄:“……”
“罢了,那不重要。”诸野持续干巴巴道,“我……我……”
他紧张垂下眼眸,将目光停留在谢深玄的面容上,几乎连呼吸也停滞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吸了口气,出神一般说出了他此时心中真正的想法。
“什么都不重要。”诸野说,“只要我能看着你就好。”
谢深玄:“……”
谢深玄急退数步,退出那小亭子,主动站在了阳光之下。
还是这里阳气比较足,不那么让人害怕。
谢深玄完全笃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京城十大鬼宅,果真名不虚传,连诸野都镇不住这地方。
诸野这就是中邪了吧?!
谢深玄想,诸野果然还是中邪了。
若一个人不曾中邪,那大概是很难对他人说出这般不要脸的话来的。
可诸野不仅说了,诸野还说得理直气壮,说得那么低级可耻,令谢深玄一时都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不行,他虽然对中邪之事并不了解,可京城周围有不少寺庙道观,他总可以找一处地方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最好能请几位得道高人过来做做法。
反正诸野的房子还有个京城第一鬼宅的名号,他就算真请了人过来,应当也不算太过突兀。
于是到午后,诸野要回玄影卫问一问昨日抓捕的那名船客的情况,而谢深玄急匆匆令小宋套车,着急赶往玄天观中去请当年与他父亲相熟的清风道长。
报国寺就算了。
那地方风水不好,老遇刺杀,没事还是不要过去了。
小宋不知他要去做什么,只是疑惑,问:“少爷,这是要做什么啊?”
谢深玄不知该不该对小宋说诸野中邪一事,反正今日他左右观察,好似只有他一人对此事极为在意,他便稍稍一顿,随口胡诌:“你……你们大人要修缮宅邸,我思来想去,还是得请位道长过来开坛祈福,做做法事。”
小宋觉得很奇怪。
毕竟谢深玄以往从不信这等怪事,可谢深玄说得那般理直气壮,他便也不曾多想,干脆套了车,待谢深玄爬上马车后,他却又忍不住问:“少爷,这种事,我去便好了,没必要您亲自去吧?”
谢深玄紧张同他笑笑,道:“我与你们大人关系好,亲自去一趟,也是应该的。”
小宋微微一僵,觉得他们果真把握住了事情的关键。
谢大人和指挥使的感情,突飞猛进!
竟然已经到了要亲自为对方祈福的地步吗!
他们果然没有选错方式啊!
小宋猛猛驾车,急冲出城。
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到了玄天观外,谢深玄急得很,只觉自己已没有多少空闲在外拖延了,他简直恨不得拔腿就跑,正要冲进道观,却一眼看见了在道观之外忧愁踌躇的洛志极。
谢深玄停下了脚步。
他今日休息,那是因为他昨日落了水,皇上特意令他歇息一日,修养好身体,好明日再回去上课。
可他休息,学生们也不该休息吧?
太学内,不是还有伍正年吗?
那洛志极为什么会在这儿?
这孩子不是已经放弃了自己成仙的梦想了吗?那他来这儿做什么?
谢深玄皱起眉,停下脚步,唤:“洛志极。”
逃课来此的洛志极惊恐回首,瞥见谢深玄后更是不安,急匆匆同谢深玄行礼,惊慌道:“先……先生……”
谢深玄:“你来此处做什么?”
洛志极:“我……告别一下过去。”
谢深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