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柚的心倏地狠狠一跳, 浑身寒毛倒竖,她几乎下意识想转身逃开。
可她全身僵硬,脚底似生了根钉在地上一样,半步也挪不开。
黑色绸缎上, 镶嵌的金红线条交织, 蜿蜒游走过男人合身的腰线,一直缀到窄袖边缘, 垂下的金线在昏黄铜灯下, 闪出耀目的光。
桑槿抬起手,秀窄修长的苍白指尖若有若无的碾过袖边流苏,他唇畔含笑, 表情平静, 只有看她的眼神却似一片被掀起惊涛骇浪的漆黑死海。
——那片海原本死寂沉沉。
“桑先生,”沈柚掩耳盗铃般把木盒往身后藏, 咬着唇试图跟他打商量:“要不然, 你先出去,过一分钟再进来……”
……至少给她个时间收拾现场。
“……啊呀。”
男人的声线冰冷华丽, 却还带着点点笑意。
他垂手, 指尖漫不经心拂过流苏, 漫步朝沈柚走来:“沈小姐,真会说笑。”
沈柚:“……”
笑不出来可以不用笑的, 这种一点情绪都没有的笑, 真的很瘆人!!
少女下意识把物什抱住怀里,细长手指在木盒边缘攥得发白。
她下意识紧张起来,砰砰加速的心脏跳动声从体内震得耳膜生疼。
沈柚忽然想起一个著名的□□故事, 蓝胡子。
故事中, 蓝胡子会把美丽的姑娘带回城堡, 给她优渥的生活与华美的衣裙,可一旦姑娘拥有好奇心,破坏了蓝胡子的规矩,蓝胡子就会把姑娘用斧头砍死。
被砍的支离破碎、鲜血淋漓的尸体扔进暗室,腐烂、生蛆,等待下一具被仍进去的尸体。
沈柚倏然有种错觉。
她似乎沉溺在那片陡然汹涌的黑海中,被惊涛骇浪拍打的支离破碎。
他的指尖轻慢,碾过的不是流苏,而是被剖皮剔骨、支离破碎的她。
沈柚脸色渐渐苍白。
冰凉、黏稠、压抑的沉闷。
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她觉得他失控了。
窗外,风声鹤唳。
男人在她身前站定。
他气息幽冷,却只是朝她伸手,嗓音含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
男人手掌摊开,轻轻放到她的面前。
沈柚一怔,几息后,僵冷的身体似乎和缓过来。
他没有想让她支离破碎,或者亮出沾满鲜血的凶器。
她第一次见桑槿失态,污泥般浓稠的低压简直要从那双精致凤眸中溢出。
他失控了。
可他仍旧在对她笑,笑容昳丽,眼稍勾勒出漫不经心的华彩。
他让她把木盒还给他。
沈柚低下头,把东西放到桑槿手中。
桑槿收回手,没有停留,转身向床榻边走去。
他把物品随手放在手边,沈柚这才看见他回来时带了简易医药箱,药品绷带酒精棉签一应俱全,原来桑槿刚刚离开是去找这些东西了。
注意到沈柚视线,桑槿道:“过来。”
沈柚慢吞吞走了过去。
——原来桑槿刚刚离开,是去给她拿药了。
她顿觉不安。
升起的良心愧疚,让她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异常安分。
桑槿:“坐。”
沈柚乖乖的坐上床榻边沿儿。
桑槿:“闭眼。”
沈柚:“?!”
她有点不安,但下一刻,少女绷紧唇角,紧张的坐直,还是强迫自己硬生生闭上眼。
接着,一个冰凉的东西碰上她的眼稍。
沈柚一怔。
那种触感,是一个棉签,药酒味儿在空气中弥漫。
原来她眼稍也有擦伤?
沈柚自己都没意识到。
空气中弥漫着沉默的气息。
桑槿给她简单的处理擦伤,一边抹药一边漫不经心的笑:“沈小姐怎么这般老实了。”
老实巴交的沈小姐思考了三秒,决定实话实说。
“因为我良心不安。”
她眨了眨眼,低头看桑槿,小小声道:“对不起。但是我还是有点好奇……”
“沈小姐。”桑槿叹气,棉签力度轻盈似羽毛,笑意却渐渐变淡,他冷淡评价:“你的良心时效有些短。”
换句话说。
——不该打听的少打听。
沈柚:“……”
为什么不让她知道,是藏有什么秘密吗!
她心里好奇的抓心挠肺,脸上却只能笑意盈盈。
“对。”少女白嫩脸颊上露出浅浅梨涡,清亮眼瞳弯起,笑容又乖又甜:“毕竟,我也不是桑先生什么人。”
“只是借住几天的关系罢了。”她学着桑槿,轻声叹息:“是我好奇太重、多管闲事。”
“不过,我只是怕——”
“桑先生真的没有感情经历吗?您口才这般好,说起情话、哄起人来想必也是一套一套的。”
桑槿有点想笑。
瞧瞧,这连敬词都用上了。
他抬头,饶有兴趣听沈柚叭叭。
“所以呢。”
“所以,”沈柚扬眉,故意胡说八道。然而她说着说着,竟然快把自己都给说服了,觉得逻辑自洽起来,语气也便越发坚定自信,深沉道:“那木匣装的,若是桑先生哪个暧昧对象送的。我却在这荒山村镇,与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共渡长夜……”
她再度露出乖巧绵软的笑,甜丝丝道:“这也不太合适,您说是吗?”
“所以,我想打探一下,实在是为我也更是为您的名誉着想。”
“毕竟像您这个岁数的男人,”少女坐在他的床上,摇头晃脑,若有其事:“找老婆已经不容易啦。属于大龄剩男那一列啦,如果再坏了名声清白——”
她伸手比划,脸色逐渐严肃:“就更没有人肯要了!”
她是怎么做到,胡说八道到把自己给说服的?
“沈小姐的推理真是绝妙。”
桑槿颇觉新奇,男人抬眼,支着下颌微微一笑。
沈柚对上他的笑容,呼吸一窒。
原本准备继续叭叭的嘴也不自觉停下。
桑槿是懂笑的。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