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胜过了以往的一切。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拥有了有意义的时间。
就在这晚,关教授和他们打了一通电话。
关教授说:“关于那场雪见花,我确认了一些东西。”
——他说的是,陆听寒8岁的那次雪见花爆发。
那日,老宋诘问陆听寒,提到陆听寒是跟着一团光回到车队的。
光芒所过之处雪见花的时间倒流了,于是,陆听寒看到了过去的足迹,看到了他来时的路。
陆听寒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关教授,关教授却表示怀疑。
关教授说:“我们观察时渊的波长,反复实验,从未见到这种现象。而且,还有一点很重要……会被深渊影响的都是感染生物。退一万步讲,时渊真的能倒流时间,受益的也是怪物,比如让它们由衰老变得年轻,由死变生。”他深叹一口气,“不过,我会想办法查查看的。”
时隔两个月,关教授终于有了答案。
他在电话中说:“我比对了雪见花爆发的数据,并没发现异常。”
陆听寒问:“具体是?”
关教授解释:“如果雪见花的状态改变了,那么,那一段时间里,花海感染数值会有显著的不同。比方说,那里有100朵花了,时渊的光让30多朵花短时间内从盛放变回了嫩芽,那么感染肯定会降低。”
陆听寒:“实际上,数值没有波动?”
“何止没波动,变都没有变!”关教授说,“花海从始至终都是花海,它们没被外物影响,一点儿都没有。我觉得,所谓倒流时间,就是老宋随口胡诌出来的,要不然就是那个黄队长的错觉——要知道,花粉很容易迷乱视线,眼见可不一定为实。”
陆听寒沉吟了几秒钟:“我知道了。”
“那就这样吧,我还要忙波长模拟的事情。”关教授听起来有点疲惫,“时渊最近怎么样?”
陆听寒把电话给时渊。
时渊兴高采烈地和教授打招呼,教授听到他的声音,顿时眉开眼笑,拉着他问最近的见闻。
到了深夜,时渊和陆听寒躺在一起。
陆听寒告诉了他教授的结论。
时渊说:“我也不记得那团光是怎么回事了。”他想了很久,“我只记得,我当时真的很想很想让你回家。你从太远的地方过来,我怕你找不到路。”
孩子给时渊看了城市的一张张照片,牵住他的手,眼中有光。
时渊明白,他是爱着那个地方的,是注定要回去的。
陆听寒笑了笑:“不管怎么样,我都平安回去了。”他亲了亲时渊的头发,“别纠结这个了,或许,就是他编出来的谎话。他那时被感染了,神智错乱了。”
有些东西不会有答案。
就像在叶染城,没人知道,猎人是否真的遇到灰蓝色的、角上覆着青苔的梅花鹿。
也没人知道,那个8岁的孩子究竟有没有追着光,看到回家的路。
接着,他们又去了渭城、今城、柘彦城、永良城……
一个个信号发射器被安置好。每过半个月,通讯员0293定时呼叫,播报坐标。他们还是没法沟通,只能在长夜里,一次次听着对方的声音穿越电波而来。
时渊见到了风格迥异的城市和地貌。
雨林茂密,峡谷壮阔,山地连绵不绝,河谷清泉流响。
他和陆听寒走过平原,逆风而行,分外艰难,保温杯里装了池医生炖煮的萝卜汤,喝一口浑身暖洋洋的;他们站在断崖上高声呼喊,嗓音淹没在崖底的密林中,一轮残阳如火,把树冠烧了个畅快淋漓;他们步入曾经繁华的大城市,见到市政大厅、戏剧院和钟塔,坐在干涸的喷泉边,分吃了一块肉松三明治,陆听寒说,以前广场上有大群白鸽,飞起来像云朵。
两个半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他们快到联盟的边境了。
接近边境的那个晚上,下了一场暴雨。
雷雨交加,视野不好,飞行器悬停在低空,等第二日天气好了再出发。
时渊白天和陆听寒下围棋,晕头转向,一局都没赢。他没有筹码,付出的代价是惨痛的,到现在腰还有点酸,尾巴尖蜷着。
他听着雨声,睡得特别早。
然而在睡梦中,他又隐约听见了对话声。
时渊睁开眼,陆听寒不在枕边了,门缝渗进来黄色光。他打着呵欠,赤足下床,准备去看看陆听寒在做什么,是不是在乱丢垃圾。
“……我知道了,之后我和柴主席联系。”陆听寒的声音传来。
时渊猛地站定脚步。
陆听寒站在窗边打电话,大概临时有公事。
时渊偷偷退后几步,准备回房间,又听到陆听寒说:“嗯,只剩下九个月了。傅中将,你要随时记得稳定好群众的情绪,千万不能乱。”
电话那头的人讲了什么。
陆听寒又说:“……不要承诺你没法兑现的东西。但,不论旅途成不成功,我们都会回来的。”
时渊悄悄回了房间。
房间一片漆黑,他眼睛适应了黑暗,看到墙上的布谷鸟时钟,桌面摊开的数独游戏,挂衣架上的蓝绿色丝绸。
除此之外,还有他收集的峡谷落叶,平原野花,断崖边一块月牙般的小石头——这是陆听寒和他一起挑出来的。
他有一段很开心很开心的时光。
他也想让陆听寒同样开心。
10分钟后,陆听寒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躺回床上。
他以为时渊还在睡,没想到时渊一下子滚进了他的怀里。
“……吵醒你了?”陆听寒低声道。
“没有。”时渊伸出手,突然把陆听寒的头发揉了个乱七八糟。
“这是在做什么?”陆听寒猜测,“对我施法?”
“什么施法,这是在摸头。”时渊说,“会让你的心情变好!”
实际上,大概只有他会因为摸头而欢天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