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稿。
电话里,程游文这么说:“时渊,你肯定听过我写的稿子。”他语气自豪,倒是和过去一样自恋,“哼哼我这种文采,去那种地方可不是降维打击,我一下子就当上了小组长,那帮老员工都得听我的。”
“你真厉害呀,写啥都那么厉害。”时渊说,“那程先生,什么时候我们有空见一面呢?”
“我看看——嗯,后天你有空吗?”
他们约了后天下午六点见面,在广播中心楼下的广场。
时渊如约去了。他到的时候,广播中心刚刚下班,有一波人走了出来,广场上人头攒动,每人都想赶上第一轮班车。而苍白的男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从人群中走来,冲他招手。
程游文走得太急了,到时渊面前,忍不住扭头咳嗽了很久。
时渊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过了老半天程游文才好多了,挺直腰背。他打量时渊,笑道:“我去,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时渊说:“你也一样!”
他们在广场角落找了一张长椅。程游文从斜挎包里掏出了两个三明治,问:“吃不吃?”
三明治厚厚一块,夹着生菜、火腿、鸡蛋和芝士,放到现在是实打实的奢侈品。
时渊问:“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呀?”
“广播中心的福利,我干了快两年还是第一次碰到,刚好被你撞见了。”程游文说,“你真是幸运,有我这样的朋友。”
他们一人拿着一块厚三明治吃了起来,芝士拉丝,唇齿留香。
时渊边吃边告诉程游文,他在风阳城的故事。
程游文听完后啧啧称奇:“我喜欢你那个4号高塔,要是有机会,我肯定写进剧本里。”
时渊问:“你还在写剧本吗?”
“从来没停过。”程游文回答,“当然我是偷偷写的,趁下班有空就写几页、改几页,也没给其他人看过。那帮人可不懂欣赏我的艺术。当然啦,时渊,如果你诚心诚意地向我要,我还是会给你看的,毕竟你是剧院的‘明日之星’。”
“好啊我很想看!我也喜欢你给我的《等待戈多》。”
“是吧,我很喜欢它。”程游文犹豫了两秒,“你去找了伊莎贝拉女士,对不对?”
“嗯,她的家变成了儿童福利院,我把你们给我的钱捐给了福利院。”
“那也挺好,她最喜欢小孩子了。”
程游文又说,夏舫也来找他道歉过,他没理他。后来夏舫又去找了秦落落,结果被秦落落举着高跟鞋,打出来了。
夏舫倒是还想找沃尔夫冈,可惜,沃尔夫冈一直在前线,程游文都没见过他几次,只通过短信和电话联络。
“不过你就放心吧,沃尔夫冈那么强壮,能打十个我。”程游文讲,“两天前他还告诉我,军队里的饭菜不错。”
时渊放松下来:“那就好。”他想了想,“不过,你和秦落落怎么样了?”
“也就那样,我说了她不喜欢我,至少不是爱情上的喜欢。”程游文拿纸巾擦掉嘴边的芝士,“一个有修养的绅士是不会强人所难的,对不对?虽然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时渊:“……啊?”
他完全没弄懂这转折。
“刚来主城,我陪她在医院治她的腿,跑了好几家医院总算治好了,不影响走路,就是下雨天会疼。”程游文把纸巾攥在手中,捏出了皱痕,“然后我又向她告白了。她想了几分钟,问我,是真的很想和她在一起吗?”
当时是月夜,秦落落哼着歌,和程游文走在主城的街巷上。
电车在他们身边驶过,起风了,她的裙摆飘摇。那是一条很好看的黑裙子,她从拾穗城带来了主城,有几点碎钻,特别衬身材。她的四叶草耳坠也在夜色中闪烁。
于是程游文又开口了,问,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秦落落说:“我讲过啦,我喜欢的是大胸翘屁股的猛男。”
程游文捏紧拐杖,不说话了。
秦落落飞快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不过,你是真的很想和我在一起吗?”
程游文苦笑:“我想又有什么用?”
“如果你真的想,我会和你在一起的呀。”
程游文一愣:“你是在开玩笑吗?”
“当然不是,”秦落落回答,“我是想着,反正我也没喜欢的人,明天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程游文硬邦邦地说:“那有什么意思。我不和一个根本不喜欢我的人在一起。”
“那你好好考虑一下咯,”秦落落张开手,转了一圈,裙摆扬开漂亮的弧度,“我们可能都没有明天了,哪怕是假象,偶然沉浸一下也不会死,是不是?”
她转着圈,忘了自己腿伤刚好,一个踉跄。程游文抛开拐杖去接她,两个人一齐跌坐在地上。
但他到底是接住秦落落了。
秦落落的脸离他很近,她突然笑了,笑弯了那双狐狸般的眼,探身亲了程游文。
然后,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如今在广场,程游文把三明治的包装收起来,告诉时渊:“反正我俩就这样了,不上不下的,凑活过日子,至少我永远真情实感。”
“好吧。”时渊觉得他们的感情很微妙,又说不上来,“你们都开心就行。”
“是还不错。”程游文笑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又一轮班车要到站了。
程游文起身说:“我得回去了,家里还有东西要收拾,不然我明天肯定要被她骂个狗血淋头。”
“好呀,我也回去了。”
“记得看我的新剧本!”
“我会的。程先生,谢谢你的三明治。”
时渊回了家。
晚上,陆听寒在书房处理完事情后,上了床。
时渊倚在床头看剧本,程游文的新剧本叫《触不可及》,讲的是战争时期一对恋人,一方深情,一方若即若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