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半秒。
严歆笑出了眼泪,声音都在抖:【我是第二次见面才喜欢上你的,你穿着白外套站在走廊的阳光下,我一眼望过去,想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才有了之后。】
【林叶然我都能想象你的表情了,肯定想杀了我吧?等了老半天就告诉你这破事,还跟宝贝似的藏着掖着。】
【但这是我唯一瞒着你的事了,你看,我是个多么坦诚的人。希望你以后和我一样,想说就说想做就做,人嘛,总是要坦率一点的,不然是会错过的。】
严歆停顿了两秒。
他轻声说:【再见,林叶然。】
音频结束了。
林叶然拿着终端,久久未动。
时渊以为,他被严歆的幼稚秘密气到了——他等了16年苦苦找来的留言,就讲了这种事情。
但,时渊很快注意到,林叶然的肩膀在抖。
刚开始是轻颤,然后是猛烈抖动。
时渊问:“林先生,你还好吗?”
他凑过去,发现林叶然在笑。
林叶然和严歆一样大笑着,畅快淋漓地笑着:“严歆这个混蛋是真他妈的欠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死皮赖脸的人……”
他边笑边说:“我就知道你讲不出好话,这么多年,你从来没变过呀。”
还是那个冲他吐烟、扯着嗓子问他要不要处对象的严歆。
林叶然笑得满脸是泪。
他又是抓住领口那严歆的“狗牌”,问时渊:“这是你给我的对不对?那天晚上你来高塔找了我,对不对?”
时渊没回答。
林叶然又哭又笑:“我一直以为是我喝醉了,做梦了。结果你又来找我了。”
时渊说:“可能,因为我是优秀员工吧。”
林叶然抹了把脸,拍拍他的肩:“确实够优秀。谢谢。他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
车队来接他们了,驶向远方的运输船。
时渊在运输船旁边的城墙上,找到了陆听寒。
蝴蝶雷暴雨席卷了整个城市。陆听寒在城墙哨站中,隔着加固玻璃的落地窗,看向街道,阴沉的天光勾勒出他的面部线条,冷硬且压抑。
他已下达命令。
战士四处奔走,然而情况不容乐观。运输船必须穿过一大片风暴云,才能抵达开阔的荒原。
时渊轻轻拉住了陆听寒的手。
陆听寒与他十指相扣。他沉默不语,灰蓝色眼中仿佛也有一场风暴。
直到——
直到天边出现了微弱的光。
那光芒比起风暴云太渺小了,仿佛下秒就会被吞没。可神奇的是任凭风雨飘摇,它们都在,不曾熄灭。
天幕阴郁。
犹如漆黑的海洋中,突然浮现出一层荧光的波浪,它轻柔地涌向岸边,点亮了世界。
那是成群结队的水母。
它们在半空轻盈浮动,飘飘摇摇地回到了风阳城,伞盖遮住了亿万滴落雨。越来越多的水母,越来越亮的苍穹,半空都是它们流动的光带。
在水母浪潮里,比高塔还要巨大的白鹿缓缓出现。
它周身缠绕雾气,缓慢踱步,优雅地走入城市与蝴蝶中。水蝴蝶被它吸引了,围绕着它的身躯纷飞,追逐着它迈出的鹿蹄,栖息在它华丽的鹿角上,多彩的翅膀在风中颤动,宛若风暴,宛若一副奇异的画卷。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
他们看向苍穹,那里是光照来的地方。
这是一个充满重逢的夜晚。英雄归家,于是运输船平安去向荒原。
雨幕不再,水母浮游,去往不知名的远方,高林外的鹿携着漫天蝴蝶,追它们而去了。
陆听寒和时渊在运输船上,并肩看那一支奇妙的怪物队伍远去。
陆听寒的腰背笔挺,远眺荒原。
他向它们敬礼。
从此再没有人见过水母和林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