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困扰所有人,但他们很快习惯了时渊的存在,还暗自感慨他胆子大,见到感染潮都面不改色,不愧是上将看中的人。
美人配英雄,赏心悦目。
没人知道,这位漂亮、柔软而无害的“将军夫人”更像是来度假的。他才是荒原上最可怕的怪物。
而人数越少,对怪物的吸引力也越小。
在其他深渊沉静时,响尾渊保护一两个人的威慑力还是有的。
于是,没有英雄救美的戏码,“将军夫人”偷偷带着将军去荒原散步。
陆听寒声称沾了他的光,两人开车去了荒原深处几次。陆听寒听着风中怪物的咆哮,闻着泥土、树根和血的味道,揣测怪物的动向。
有一次他们待到了深夜,荒原呜呜咽咽,树林中尽是窜动的鬼影。
时渊一路吹了风,连打了几个喷嚏,鼻尖都泛红了。他们在车边点燃了一堆火,拿着一口小铁锅煮热水喝。
清水咕嘟咕嘟地冒泡,陆听寒加了茶叶,淡淡的茶香弥漫开。他盛了两杯茶,递给时渊一杯。
“真暖和啊——”时渊披着陆听寒的外套,双手捧着热水,小口喝着。
“再吹一会风,你就该感冒了。”陆听寒说。
时渊问:“深渊会感冒吗?”
陆听寒想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但我们还是尽量别知道比较好。”
说话间,高林中出现了一只明黄色眼睛。
那不知是什么生物,竖瞳明亮极了,仿佛巨大的灯笼,一只眼睛就有树木那么高。它默默地看着篝火旁的两人,过了好一会儿,又静悄悄闭上眼睛,融入黑暗中。
它走了。
然后来的是蓝色猫头鹰,半透明的红蛇,几只亮金色的雀鸟,扭动树根前行的矮树丛。夜晚的森林有一场小小的宴会,时渊寻找城市时,曾无数次见过这样的场景,只不过这一次陆听寒也在他的身边。
茶喝了一半,灌木丛中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陆听寒拿着枪,时渊高举着尾巴,两人一同凑过去看。
拨开灌木丛,底下是一只快要死了的白色小猫。小猫长了很多条尾巴,牙齿由岩石构成,发出微弱的喵喵叫,它的腹部被几颗尖牙贯穿过,但是没有血流出来,也不知它的血液变异成了什么。
时渊捧起小猫,去到篝火旁边。
他说:“它就要死了。”
陆听寒:“嗯。”
时渊摸过猫咪柔软的毛发,想起了特蕾西,那个女孩曾在后台上蹿下跳,眼中有猫一般的狡黠,嚷嚷着要见伊莎贝拉女士。
他突然问陆听寒:“现在,它在想着什么呢?”
时渊从不明白怪物们在想什么。
他不懂察言观色,就算对怪物也是如此。
纵观城市和荒原,只有陆听寒一人是特殊的,只有他能读懂怪物暴动的思绪,只有他能找到一个孤单的深渊。
陆听寒默不作声地看着白猫。
它有一双绿色眼睛,逐渐失去光亮,变得浑浊。若在它生龙活虎之时,撞见了人类,大概是要炸着毛去攻击的,但它快要死了,只能平静地与陆听寒对视。
良久后,陆听寒说:“……它在想家。”
很久之前在前哨站,他解剖蚁后之时,邴思云中尉也问了他相同的问题。
陆听寒同样答道:“它在想家。”
这不是偶然。他接触过数不清的怪物,濒死的不占少数,其中时不时就有想家的。
他知道它们在想什么,只不过,他很少说出这个叫人难以置信的言论。
当初他不解其意,不明白对怪物来讲何为家园,直到通过“远眺”计划,他们知道深渊来自群星之外:或许在那星光的深处,有它们最初的家园。
火焰无声地舔舐夜色,把黑暗烫了个洞。
小猫慢慢闭上眼睛。
是时候返程了,两人回到车上。荒原的风正在呼啸,压弯了一片暗黄色的枯草,时渊看着窗外飞掠过的景色,呼吸让窗户蒙了一层水汽,他伸手一碰,隔着玻璃,世界寒凉。
风声中,陆听寒低声问:“时渊,你究竟来自哪里?”
“我不知道。”时渊回答,“也许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吧,比荒原和城市都远。”
陆听寒:“是啊,可能隔着很多光年,在宇宙的尽头……或者另一个宇宙,另一个维度。”
“嗯。我已经不记得回去的路了。”
陆听寒说:“至少现在你知道家在哪里。”
越野车驶过茫茫荒原,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天地尽头。
天地尽头是城市,是暗淡的灯光,是他们的家。
243年的6月,时渊遇到了林叶然。
林叶然回到数据中心后,又重新搞起了他的大数据分析,一直很忙。
他们在车站偶然遇见,时渊冲他打招呼:“您好啊,林先生。”
林叶然看向他,说:“我不太好,我快要猝死了,那个傻逼组员配不上一分钱的奖金。”
接下来的10分钟,时渊听林叶然分享了,他这一年抓到多少次下属迟到早退、上班摸鱼,又扣掉了多少奖金。
电车快来了,时渊最后问他:“林先生,您有找到严上校留下的信息吗?”
“没有呢。”林叶然说,“数据没了就是没了。我不是说了吗,如果没有奇迹,我不可能找到了。”
“好吧。”
“他很老土的,发全息短信都是我教会他的。”林叶然说,“一看就和学习研究无缘。”
电车到站,上头全是人,林叶然奋力挤了上去。
7月初,时渊找到了关教授私藏的芸豆饼。
关教授藏得太好了,连自己都忘记了这回事。芸豆饼过期了一个月,但时渊觉得它没过期,那就是没过期,所谓精神胜利法。
他尝了几口,味道还是一如既往地好,于是他又惦记着,要带几块给陆听寒尝一尝。
不知道喜欢垃圾的陆上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