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第一次这么叫陆听寒,咬字认真。
时渊说话的腔调从不强硬,恶狠狠的反派台词都像撒娇,和他本人一样是柔软的。现在更是如此。钢铁冷硬,天地肃杀,他的话语像开在寒风中的一小朵花。
陆听寒:“再喊一句。”
时渊:“陆上将。”
陆听寒:“多来几句。”
时渊:“陆上将陆上将陆上将陆上将。”
陆听寒:“再来。”
时渊:“……”
时渊:“土皇帝,地头蛇,陆听寒,大恶棍。”
这回陆听寒真笑了,揽过时渊的肩膀,大步向前走。
时渊还披着他的大衣,是很蓬松的一团,三步才能跟上陆听寒的两步,耳朵被风吹得微红。
陆听寒凑在他耳边说:“时渊,我都告诉你那么多事情了。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珍藏的军用地图上怎么有一滩口水印?”
时渊:“……”
陆听寒:“为什么不告诉我?嗯?”
时渊:“陆上将——”
没能萌混过关,他额头上“啪”地挨了一记,委屈地伸手去摸。
冷青天光之下,陆听寒的五官深邃而英俊,好似雕刻而出。运输船发出鸣笛声,催促剩下的人登船,他低头看向时渊,若有所思,最后只是说:“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时渊又在食物分配处工作了一周。
每天上下班,他都能看见人们在收拾东西。
他们在楼上楼下奔波,扯高了嗓子喊着、催促着,男人满头是汗,女人背着孩子,怀中抱满了行囊。
背井离乡大概是世间最苦的事物之一,街头全是废弃的家具,很多东西带不走,只能大片地连带回忆一起丢掉。
有一次,时渊还在一张烂沙发上找到了一张全家福。
照片上一家四口笑得很欢,手边花瓶中放着鲜花。照片背面的落款是30年前。
时渊直觉这种东西不该被丢掉。
可能是某人不小心,才漏在了这里。
时渊拿着全家福,在落日余晖下站了很久,等到太阳下山了,依旧没人过来认领。他只好把全家福放回沙发上,拿了块小石头压着,以免它被风吹走。
临走时他一步三回头,直到在街角拐弯,看不到它了。
运输船往返一趟最少需要三天以上。
城中的人,到底还是在慢慢减少。
分配处旁边的工地没人了:重建一座废城,显然是无意义的,反正最后都是废墟。
来吃饭的人也越来越少,有一次,一队卫兵来到了分配处,冲一个正在打饭的中年男人说:“邱杰先生,你的移民编号是A06,为什么没在一周之前办理预登船手续?”
中年男人异常激动,挥舞手中的筷子:“我不走!我死也要死在这里!给我滚,你们他妈的给我滚!!”
这种人时渊见过好几次。
联盟那边的态度是,能劝就尽量劝人登船,好好科普好好说话,许多冥顽分子也愿意妥协。若是真遇上钉子户,也就任由他们去了,不分散太多的精力。所谓生死有命,末世中,每一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邱杰这态度,明显是钉子户中的钉子户。
卫兵又好声解释了几句,没想到邱杰越发激动,竟然操起李大娘切菜的刀!
刀光一闪,旁边的卫兵刚要扑上来,就看见一条尾巴从天而降。
“砰!”
“啊!”
“咚!”
邱杰被一尾巴直接敲晕了,咚地一声倒在地上。卫兵看着时渊,目瞪口呆。
经过这一出,卫兵队长薛英豪尤其欣赏时渊,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他当天就和时渊说:“你看,反正分配处也没什么人了,那位李大娘忙得过来,你不如加入我们一起巡逻。”
时渊说:“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
“你不用。”薛英豪谆谆善诱,“你是演《殉道者》的那个人对不,很多人认识你,对你有好感。你的形象好嘛,要是能帮我们劝说别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时渊无所谓,反正在哪工作都一样。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陆听寒,陆听寒却没立刻同意,说:“有些极端分子会比较危险。”
时渊讲:“薛队长说极端分子是极少数,他们不会让我接触的。”
陆听寒不置可否,最后道:“你自己做决定吧。我说过,这是属于你的故事。”
时渊答应了薛英豪。
之后的几周,他跟着卫兵队到处巡逻,劝说一户又一户的人家。薛英豪一时兴起的决定,意外地很有用,时渊的外貌实在太讨喜,大部分人看到他都不自觉放缓了语气。
时渊生涩地劝说他们,离开这座城市、开启新的生活,卫兵队补充专业的说辞,他们就这样劝走了不少人。
时渊见到了孱弱的孩子,只能牵着母亲的手赶路,他见到了固执的老头,不肯离开几十年的家,他见到了疑神疑鬼的兄妹俩,他们怀疑联盟就是一场骗局……什么人都有,都有自己不离开的理由。
如陆听寒所说,也有极端的情况发生,时渊又遇见了两个情绪激动的钉子户。
两位钉子户拿的武器不同,态度也不同:一个是螺丝刀,一个是锤子,一个气到脖子红,一个呜呜哇哇乱叫。
相同的是,他们都没想到尾巴可以是武器。
“砰!”
“啊!”
“咚!”
“砰!”
“啊!”
“咚!”
钉子户通通倒下。
薛英豪大为赞叹,和时渊说:“你能不能往我脑袋上来一下?我想看看到底有多疼。”
时渊:?
时渊从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请求,问:“你确定吗?”
“当然,我可是很强壮的。”薛英豪比了比手臂肌肉,“你放心敲,绝对没问题。”
人类实在太奇怪了,时渊把尾巴抡圆了,砰地一声敲在薛英豪头上。
“砰!!”
薛英豪一声不吭,甚至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