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探出的尖刺扎穿了它。
它自下而上贯穿车身,连带着被扎穿的,还有副驾驶的战士。
来不及惊恐、来不及哀悼,同车的人迅速向其他车辆转移。而那根尖刺也悄无声息地缩了回去,似乎等待下一次的进攻。
时渊找到他们时,一辆军车停在失事车辆旁,和它门对着门,好让那辆车内的战士们上车。
“哒哒哒哒哒——!”
一阵扫射声,吓得时渊尾巴尖一蜷。
那是军车上的机炮,树林看似空旷,子弹打在周围却射中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几棵矮树中弹了,绿色的树液喷溅出来,活像人类被打中了大动脉,它们痛苦地扭曲身形,树枝向前伸去却被喷火器点燃;石头也被击中了,碎成数块,而那些小石块又慢慢滚动着,聚拢在一起,重构出一块更大的石头。
扫射一秒都不曾停下,绝对的火力压制才能保证怪物无法靠近。
时渊躲在极远处,趴伏下来,确保流弹不会击中他。在他面前是爬满青苔的树根,和两个变异蘑菇。
蘑菇长了眼睛和鱼鳞,和他大眼瞪小眼。
枪声里,时渊小声说:“你们好呀。”
蘑菇:“……”
时渊说:“不要怕,在这里他们打不中你们的。”
蘑菇:“……”
和其他怪物一样它们拒绝和时渊沟通,奈何没长脚跑不掉,只能闭上眼睛,权当看不见时渊。
时渊还是很小声:“你们真的好没礼貌。”
他给它们起名叫“臭鱼”和“烂虾”,并觉得它们远没有破铜烂铁可爱。
一分钟后,最后一名战士爬到车门旁,他的右手紧捏住一把手/枪,准备跨向对面的车辆。就在他伸出脚的那一刻,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他本能举枪对着地面扣下扳机!
重型手/枪的威力巨大,子弹溅起泥土击中了怪物!
藏在土中的怪物吃痛,狂扭身躯,大地一通翻江倒海。趁这间隙战士关死了车门,无数子弹向此处倾泻,一片混乱中那怪物现出了真身,那是一条银色的鱼,没有眼睛,通体亮闪闪好似钻石雕刻而出,背鳍却是致命的刺状。刚才,正是它的背鳍突然伸长刺穿了车辆。
银鱼又是一个扎猛子,窜回泥土中。都说如鱼得水,它却在土中灵活到不可思议,仿佛融化其中,然而车队的机炮火力极强,一旦咬死了猎物就不会停下,子弹如暴雨,将足下五米地硬生生削低了一层,就见银鱼一动不动地躺着,鱼鳞被打得七零八落,流出透明的血。
它死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车队不敢停留,驶向树林的尽头,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时渊小心翼翼地从暗处走出。
被扎穿的军车停在原地,满载物资,引擎还有热度。但再过几天,或者是几小时后,它就会被感染的藤蔓和青苔爬满,然后被几只小型感染生物当做巢穴,而那具副驾驶的尸体不知会变异,还是成为哪只怪物的美餐。
时渊走近,本想看一看银鱼——
“咳咳!咳咳咳咳!”车内响起了剧烈的咳嗽声。
……那个人没死!!
时渊跑过去,奋力拉开烂了一半的车门,看见战士的嘴角吐出鲜血,他的手脚都在痉挛,却向前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时渊急切问。
战士没回答,不住摇头,轻微地扭动身躯,挣扎着,好像是极其不愿待在车内。时渊扛住他一边的胳膊,艰难地把他带了出来,让他靠车身坐着。
战士的右脖颈上有一层绒毛,如同蜘蛛或飞蛾身上的,仔细看去,他半睁的眼睛中,瞳孔是由无数小眼组成的复眼结构。
这是一位异变者战士,曾被昆虫感染过。
异变给他带来了超越人类的生命力,不然换谁都是当场死亡。
但是他的血在汩汩涌出。
时渊又上了车,在车上翻箱倒柜,扔开了几杆枪、拨开了几块结实的军用口粮,最终在座位底下找到了抑制剂和医疗箱。
箱子里是一堆从没见过的东西,时渊不会用,只能搬着它回到战士面前,挑出绷带,试图缠住伤口。
——他不知道,这伤势是绝不可能救回来了。这人即使被战友发现,也会因安乐死法案被处死。
时渊埋头按压伤口,血还是在流,停都停不下来。
他努力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的脑袋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抵住了。
时渊抬头,看见黑洞洞的枪口。
战士的双目无神,他已什么都看不见了,却在回光返照时恢复了一点意识,拿枪指住时渊。
枪是致命的,一发子弹,足够击穿整个头颅。
时渊不知道自己要是头上挨了一枪,会不会死掉,却顾不上纠结太多:“啊你醒着呀!”他几分惊喜,又说,“别担心,我不是敌人,你能不能告诉我医疗箱要怎么用?”
战士举着枪,手上力气又重了几分:时渊读懂了他的意思,他不想让自己再有任何动作。
时渊又说:“我是来帮你的呀。”
也不知多久后战士缓缓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你不是人类。”
时渊一愣。
人类的所有研究都证明了怪物不可能有高等心智,更不可能变成人类。他自城外而来,有人怀疑他的来历,有人怀疑他的过去,但从没有人怀疑过他是怪物。
也许是临死前,这人的神智混乱了。
血还在流,时渊被溅了满手猩红,不敢多犹豫,决定再撒一次谎:“怎么可能,你看我还在跟你讲话呢。你告诉我这些怎么用,我可以救你的。”
“不,不对,你绝对不是人类。”战士微偏过脑袋,无神的双目像紧盯着他,要在他脸上烙出一个洞,下一秒讲出的话让时渊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