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 席冶是不怕被顾琮看的。
自己受了伤,以顾琮的性格,肯定知道如何把握分寸, 但对方此刻明显在生气, 火上浇油的事, 他还是想躲躲。
刚穿越就披了张温顺的皮当咸鱼,还变着花地占人家便宜,如今翻车露了馅,被顾琮愈发像兽瞳的琥珀色眼仁直勾勾盯着, 席冶多多少少, 总归有那么点心虚。
小心凑近, 席冶选了个平日最能哄对方开心的动作,亲了亲男人下巴。
顾琮却不为所动, 稍一用力, 腰带便松松垮垮:“看来是需要我帮忙。”
因得那点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 毫无旖旎暧昧可讲, 正如先前嗅到的那样, 青年的腿果然受了伤,腿侧大片不见天日的皮肤被磨红,最吃劲儿的地方, 已然被磨破, 在布料上绽开星星点点的梅花。
裤子层层叠叠堆在膝盖, 顾琮又是屈膝半蹲着, 亏得帐篷里的床榻足够矮, 擦伤又不再最靠里的位置, 才没有变成更尴尬的情况。
但这个角度……
席冶脑子里到底转过了一瞬的黄色废料。
然后, 就被拂过其上的呼吸烫得一抖:“疼吗?”
席冶摇摇头,又想起对方现在看不到,伸手,在顾琮后颈找了块地方,写道:【不疼。】
【真的。】
比起前几个世界,这次除了说话费些劲儿,简直不要再轻松。
可男人这次却没信他,沾水擦血的帕子用了些力,青年的腿,果然微微颤了下。
——席冶是能忍痛,身体的条件反射则不行。
很快,顾琮又问:“疼吗。”
席冶学乖了:【疼。】
于是,男人便像哄孩子似的,轻轻地,在他伤口附近吹了吹气,顺带撒了些小瓷瓶里的金疮药。
席冶有点痒。
他不怕疼,但磨破的位置实在太敏感了些,无奈,顾琮根本没给他逃避的机会,大手随意按住他的膝盖,自己脱了力的腿就动弹不得。
席冶顺手就想去揪对方耳朵。
然而,他的手刚刚动了一下,顾琮便秋后算账般,道:“会骑马?”
席冶:……
“能赢比赛,还能救人,”说这话时,他瞄了眼青年虚虚垂着的胳膊,“想必不是明月楼教的。”
几乎没有任何思索,他一语戳破小号藏拙的原因:“你要复仇。”
至于复仇的对象,当然是龙椅上的帝王、乃至整个皇族,所以,整个京城,只有身为皇子又见过席冶的燕北临察觉出了前者的不寻常。
明明已经放弃了小号那个拉天下陪葬的主意,席冶却贪心地,想试探对方的态度:【如果我说,将军猜对了。】
如果自己真是一个人人喊打、十恶不赦、坏心眼的反派,顾琮又会怎么做?
劝他,或者关着他?
毕竟这个世界的对方,出自世代忠君的将军府。
“我会帮你,但莫要牵连无辜。”多一秒的犹豫都没有,顾琮张口,给出了席冶预料之外的回答。
席冶:【帮我?将军可清楚我要向谁复仇?】
认真上药的男人终于抬头:“我清楚。”
再清楚不过。
他的理智告诉他,席冶愿意乖乖成婚、愿意亲近自己,或许只是因为他手握兵权,是在军中颇有名望、又是被老皇帝打压的将领;
可他的感性却如铺天盖地的潮水,分分钟淹没了所有猜忌怀疑,仅留下青年与他相处的一颦一笑、朝朝暮暮。
席冶到底是什么人,他的脑子蒙了层雾,他的心叫嚣着却明了。
承诺般地,顾琮强调:“夫夫一体,我说过。”
本以为经过几个世界的相处,自己和顾琮的感情,已经逐渐趋于安稳平淡,但这一刻,席冶的心,又一次、火热地、像是被灼烧,剧烈跳动起来。
他想起某个雨夜,自己趴在顾琮背上,寻求肯定似的,冲系统炫耀,“他喜欢我”。
现在,席冶却更想说:【看吧,他爱我。】
【好爱我。】
可惜,被关小黑屋的1101什么也听不到,更看不到,衣衫凌乱的青年,坐在矮榻上,抬起半跪在他面前、将军的下巴,主动地,吻住对方。
“我确实想过要复仇,想了很久,”无意否认小号的过往,席冶坦荡,“闹得天翻地覆,拉整个燕朝陪葬。”
生怕自己不暴露似的,他每说一句,就亲昵地贴住男人薄薄的唇,磨蹭:“但在见到将军的那一刻,便都算了。”
“不想被将军讨厌。”如同倒拎麻袋的小骗子,他一个个将曾经说过的谎抖落出来:
“说不会骑马,是想多被将军抱抱。”
“……顺带吃几口豆腐。”
漆黑的凤眸狡黠,他彻底撕开初见时温润端方的假象,无数细节涌进脑海,顾琮道:“迎亲时扭伤脚踝?”
席冶:“故意的。”
顾琮:“洞房投在屏风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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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冶:“也是故意的。”
顾琮:“驿站在我胸口写字?”
席冶:“还是故意的。”
“那夫君呢。”鼻息交错,顾琮问出那个自己仅听过一次、几乎以为是错觉的称呼。
气息微喘,青年的头偏了偏,湿润的唇瓣擦过他耳侧,沙哑地,低低轻笑了声:“你猜啊。”
“将军。”
撩拨顾琮过了头是什么后果,席冶大抵是清楚的,可他难得地失了控,只想着,这个从头到尾都没真正质疑斥责过自己的男人是如此可爱,明知他谎话连篇,明知他毫不脆弱,却依旧怕他疼,怕他受伤。
泥沼就在眼前,竟还傻乎乎地往里跳。
所以,他让步多痛那么一点,好像也没什么。
但没过多久,席冶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明白“恋爱脑”要不得。
敷了药的伤处被干净纱布一圈圈裹住,要避免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