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冶很危险?
头都未回, 顾琮觉得这个皇长子八成脑袋有坑。
等他大步走出一道道宫门,以陆金为首的亲卫个个翘首以盼,见自家将军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纷纷激动对视,只差没当场嚎一嗓子蹦起来。
顾琮却没理这群皮猴, 而是在想,若要把席冶带回桑干城, 他应当备一辆马车, 并非平常用来拉行李的粗陋款式,要有帘子, 够宽敞,除了能遮风挡雨,里面还要放些解闷的东西, 他之前上朝时在路上见过一辆, 似是贵妃娘家的, 模样就不错。
但这种东西,临时买怕是买不到,还得回府问问钱伯,至于解闷的……脚步一转,顾琮翻身上马。
后面还在傻乐的陆金连忙:“将军, 将军您去哪儿?”
“等等我们啊!”
燕京城内道路宽敞,他们这些跟草原打交道的,马术更是没话说,行得慢些,断断不会伤到百姓, 可跟着跟着, 陆金便发现了不对劲儿:
将军选的这路, 怎么不像是回家,反倒像是去东市?
那地方,除了价格一家比一家高,旁的,在他眼中,半点也没有西市好,况且,西市还有胡商,卷头发蓝眼睛,不比什么珠宝字画有趣的多?
谁料,念叨什么来什么,他们将军竟真在一家纸墨铺子前停住。
灵光一闪,陆金福至心灵:“您不会是要给他买礼物?”
紧接着,他便收到了自家将军的死亡凝视。
原本,陆金还以为是猜对了,将军才恼,——或者叫害羞,三秒过后,脊背愈发冒凉气的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改口,重新问道:
“您不会是要给席公子买礼物?”
顾琮满意了。
他啊他的像什么话,若是让外人听见,定然又要传出闲话。
“不是礼物,”利落下马,他一脸严肃,“是必需品。”
席冶有嗓疾,平日需要用文字交流,若无纸笔,难道还能让对方扯了每个人的手去,写写画画?
光是想想,顾琮就不舒服。
跟在后面的陆金则小声嘀咕:必需品?那不是什么纸笔都行。
越解释越像礼物。
然而,等进了铺子,顾琮方才发现,笔墨纸砚,每一样的品类,少说也有十几种,而他,完全不知道席冶的喜好。
倒是那掌柜猜出了顾琮的来意,主动介绍:“将军可是要送席公子礼物?这松烟徽墨,坚如玉,研无声,香彻肌骨,素来是席公子最喜欢的。”
“还有这紫毫宣笔,观其形,尖、齐、圆、健,虽比不上贡品,却也差不了太多。”
陆金没忍住:“紫毫?不就是兔子毛?”
掌柜当即瞪着眼反驳:“此言差矣,这可是吃竹叶喝泉水、直到秋日才有资格被割掉脊背一小撮毛发的成年雄兔。”
陆金:“懂了,公兔子。”
前面那一大串,花里胡哨。
老实说,顾琮本人虽低调,历年赏赐累积下来,将军府绝不是差钱的主儿,他在乎的自然并非金银,而是:
“你说席冶喜欢,他亲自来过?”
——先前那句吾妻,纯粹是为了教训那两位小人的一时冲动,此刻再让顾琮叫,他反倒叫不出来了。
掌柜支吾两声,闭了嘴巴。
明月楼里的男男女女,随便被带出来游街的,哪还能叫做清倌呢?无非是一些少爷小姐,上赶着来他这儿寻些稀罕物,讨那位席公子开心,久而久之,对方的喜好,便也就在特定的圈子里传开。
顾琮亦不是蠢人,瞥了眼掌柜的神色,转身便走。
这次陆金学机灵了,将军一动,他立即跟上。
等离那铺子远了,又道:“不打听不知道,这席公子在京城的生活,竟快活滋润得很,哪还需要您来拯救。”
若非婚约束缚,对方怕是早就跟着哪个名门贵女跑了。
听出陆金是在替自己抱不平,顾琮却很平静,只是问:“若是将你放进那明月楼里,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可愿?”
陆金连连摆手:“那怎么行?没看那掌柜的表情,连出门逛个铺子都难,和关在笼子里的鸟有什么两样?我可受不了。”
顾琮:“那你怎么就知道他快活呢?”
“因为兔毛笔,因为一块以黄金标价的墨?若我也送你,你便愿意了?”
向来能说会道的陆金难得噎住。
先入为主的印象、加上赐婚的乌龙,让他潜意识里,对那位席公子有一丝敌视。
将军却不是这样。
对方似乎仅相信自己看到的“席公子”,而非其他京城人口中所说。
“这……属下知错,”仔细琢磨了一会儿,陆金挠挠头,悄声,“那您好端端生什么气啊。”连礼物都没买就走了。
顾琮:“我没有生气。”
顾琮:“只是觉得,该亲口问问他。”
而非凭借听来的传闻,做那些和其他“恩客”没两样的事情。
话虽如此,顾琮回府的时候,手里仍提了个仔细包好的木盒,下马也未交给旁人,一路自己拎着。
原以为席冶应当还在卧房,毕竟对方这几日一直没怎么出来走动,但顾琮刚进大门,就瞧见了不远处的青年。
今日太阳很足,对方身上却一点汗意都没有,皮肤白得像雪,如玉,望之便叫人觉得清清爽爽。
想都没想,顾琮瞬间丢下一众亲卫,快步上前:“怎么出来了?”
席冶:【担心。】
【将军未带我入宫。】
【这条街上的其他官员,皆下了朝。】
手速再快,写字终究没有讲话方便,青年尽可能简洁的表述,稍显跳跃,顾琮却懂了。
他去东市逛了一遭,当然要比其他大臣晚归家。
“买东西耽搁了些时间,”晃晃手里的木盒,顾琮解释,“事情很顺利,过两日便能启程。”
除了上个世界,席冶很少会打开顾琮视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