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宿的问题解决, 程叙言五人立即去官府办理考牌和文书。
来郡城参加院试的考生多,他们一早去也等到申时才回来。
程偃还没缓过来躺在床上昏睡, 程叙言探探他的额头, 没发热才放心。
易全山跟过来:“叙言,你安心考试,偃兄弟这里有我和知礼。”
程叙言点点头, 等待的时间漫长却又短暂,明明距离八月二日还有几日,可一眨眼就逼近。
八月二日寅时初,他们几人就匆匆赶往考棚外。然而看着长长的队伍, 众人都愣住了。
这些人是从昨晚就开始排着?
裴让低喝:“别发呆,先进队伍。”
易全山高高举着火把, 看着周围密麻的人头,只觉得浑身发紧。这得有上千人罢。
就算有一部分是护送考生的人, 可只看长龙似的队伍,少不得四五百人, 在他们身后还有考生不断跑来, 而录取名额只有六十人。
且这个名额能缩减, 不能增长。
因为他们地处整个国朝的偏西南方,文风跟不上。如果出来的秀才太水,整个郡县都丢脸。
以前闹过一次笑话,从江南地来的一位秀才因为私人缘故来到此地, 完全把他们本地廪生压着打。
对方赢的光明正大,根本无法反击。
程叙言视力极好, 借着火光看前面的人, 年龄不一, 最大的有五十来岁, 大部分考生年纪在二三十岁。
像程叙言他们几个明显年少的,在队伍里并不常见。除了考生本身学识,寻求的老师好坏,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银钱。
别看院试三年两考,大部分考生经济都不宽裕,他们为了一次院试,至少得提前备上三十两银子。若是有突发情况,例如生病,或者郡城住宿费用高,亦或是路上出点变故,花费只会更多。
这并不是一笔小数目,有些考上童生后会办学堂,偶尔接点私活慢慢攒钱,等院试的银钱攒够,几年时光也已经过去。
程叙言自认为他并没有比别人聪明多少,但陆氏留给他的银票解决他的赶考花销,学习系统解决他的求学问题,他只要努力很努力的学就够了。
火光在空中跳跃,队伍开始缓慢移动。他们之前办理文书和考牌时得过提醒,不能自主备食。
裴让扭身:“又来了几十人。”
程叙言跟着回头看去,就他们刚刚等待的功夫,他们身后又排上二三十人。
对比县试府试,这人数颇为惊人,可这是整个郡城的童生参加的院试。
这几百人皆是童生,饶是如此,望泽村之前都没有童生,村里的孩子想念书得去隔壁村。
程叙言收回目光,忽然他听到前方传来声音:“大哥你帮我站一下,我去小解。”
这算不得什么事,然而那男子小解回来后,等两刻钟又跑走了。
程叙言:………
易全山见状凑过来:“叙言,你要不要也去小解?”
有的人就是会赚钱。除去富贵人家自带马车恭桶,普通人没那么方便,于是移动恭桶应运而生。
毕竟人有三急。
程叙言摇头。
一个时辰后终于轮到他们,官兵拿着考牌和文书比对程叙言,廪生也跟着认人:“渭阳县望泽村人,程叙言,年十五。面白清秀,身形笔挺。”
另一人检查他的书箱,又脱下程叙言外衫,一通搜身:“鞋袜脱掉。”
程叙言照做。
这严格架势给后面考生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
“行了,进去吧。”
程叙言退到一边,重新整待着装才不紧不慢进入考棚。
直到程叙言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后,易全山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客栈。
昨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未来两三日应该是好天气。老天保佑,千万不要下雨。
程叙言找到自己的号舍,他的运气不错,没分在臭号。
号舍有明显的整修痕迹,顶板的漏逢补上,角落也没有蛛丝网。
之后他检查凳子,挡板,床和被褥,以及从书箱里拿出保温的铜制水壶,一小包盐,一件被揉皱的单衣和巾子,笔墨。
天边泛起一丝亮光,他坐在号舍里闭目养神,待天色明亮,考棚内传来一连串脚步声。
是本次院试的考官们,主考官非本地官员,而是由京中派遣。照旧给圣人上香,讲遍规矩,考试正式开始。
三天考两场,第一场仍然是帖经墨义,经义。其中经义占大头。
程叙言先扫经义题,轻轻松了口气。难度还在他的预料中。
在五月下旬的时候,他又提着礼去过一次裴家,那时裴让也从寺庙回来。
裴老模拟院试出题让他们做过,一天半的题量,两人较着劲从天亮写到天黑,总算作答完成。
裴让抬头看着头顶的天空,太阳缓缓升起:叙言,天黑前我应能答完。
众人纷纷提笔,主考官领着其他人在考棚内巡视,当他看到年少的程叙言时微怔。
此地也出新鲜血液了?
太阳升至正空,热意暴涨,不少人汗流浃背。汗珠落在纸张上,复干后变得凹凸不平。
程叙言想了想,将巾子垫在下首,这样就算偶有汗珠滴落也是落在巾子上。
衙差身前挎着一个大大的竹篮子,里面装着温热的馒头。
三文钱一个,不算贵。
热水也要另外花钱买,一壶两文钱。
程叙言慢吞吞吃着馒头,眼神放空,他需要让头脑休息一会儿,准备后面的经义。
之后他拉铃小解。
所有准备就绪,程叙言全心作答,午后的时光蝉鸣高振,绿叶在风中舞动,随后又归于平静,只有叶片静静反射着太阳的光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程叙言的答卷上也写满整齐漂亮的楷体,眼看还有最后两题,天色已经暗了。
他只好放下笔,再度扫一遍题。
“习之不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