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拎走。”
有两位大汉依言把台上的尸体拖走。
就在“裨将”擦拭着手中弯刀时,一旁的中年文官开口了:“没想到那个崔家小子来得这么快。”
“你可不要忘了同我们的约定。”
“裨将”,不,应该叫他蛮族小首领。
小首领目光沉郁,但转头间就消失无踪,他冲着那中年人笑得乖巧:“您说得是。”
他望着老人面前那个最大的锅:“您要和我们一起参加宴席吗?”
中年人厌恶地看了一眼那口锅:“人肉?”
“怎么会?”小首领笑着也望向锅中。
他抬首望着中年人,似是意有所指:“这可是羊肉哦?是整片草原上最美味的羊肉。”
中年人阴沉沉地看他一眼,明显没有相信他的话。
小首领也不恼,他回了主座,端起酒碗,对着一群人示意:“喝!”
围着他的军队开始欢呼。
乐声,歌声以及笑闹声重新响起。就在一旁的房间里,尸体遍布,孩童瞪大的眼无神地望向天空。
待到黄昏时分,城门大开,一队骑兵出了城。
在马匹踏起飞沙之时,城外的士兵缓缓瘫倒在地。
他遮面的夹袄散开,面色是死人一般的青白。
——
一星灯火炸了个爆鸣。路边的驿站里,马匹甩着尾,驱散着嗡嗡作响的蚊虫。
桌前的男子面容端正,望着灯火问:“文郭还没回来么?”
门外正值夜的侍卫应道:“没有。”
忠心耿耿的侍卫劝说道:“大人,要不您还是去睡一觉吧?”
奉命纠察西北边境的新晋巡抚使崔彦摇摇头:“我睡不着。”
“一想起接下来的行程,我无论如何都是睡不着的。”
安静的夜里只有回荡在大漠中的风声。他们呼啸着,仿若哭泣。
灯火忽地震颤。
侍卫抬起头,遥遥望着那星夜里的一盏灯火:“大人,好像是文郭回来了!”
“是么?”崔彦高兴地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咦?”
“怎么了?”
“……来的人是不是有点多?”
崔彦抬头。
就在他抬头的一瞬,自无边的黑暗里,忽地一支箭射来,擦过他的脸。凛冽的风在他脸上割出一道血痕。
他的表情僵在脸上。
“敌袭!是敌袭——”侍卫的话喊到一半,变成了一声痛呼。
崔彦望去,侍卫已经跪在了地上。
从房里透出的灯火照出插在他背上的箭矢。
崔彦惊惶地抬头四望,无月夜里的沙漠仿佛成了漆黑的浪潮,轻易地能将人吞噬,而他手足无措地站在这一星光明的庇佑下,就连想逃都无法逃脱。
好在他这一声喊醒了驿站里的打更人。铜锣骤然敲响,驻扎的一队府兵跳出门来,与崔彦同行的其他侍卫也着急忙慌地冒头,在一片混乱中把僵立在门口的崔彦拉了回来:“我的大人诶!您还傻站着干嘛?”
崔彦猛地反应过来:“外面还有人!”
驿站长拉出想要冲出去的崔彦:“大人您别乱跑啊!我们会把人救进来的!”
看着两个府兵把中箭的侍卫搬进来,崔彦才稍稍订下心神,抬头问向驿站站长:“为什么会有人攻过来?”
须发花白的站长看着他锦白袍服上的暗纹,轻笑一声:“崔大人怕是没怎么出过关吧?”
“老头子这么些年岁也不是白长的,听说过河西崔氏之名。”
崔彦没有说话。
半夜被惊醒,这位老人家倒是比他这年轻人还精神些,行动间运布如飞,把堪比小堡垒的驿站各处豁口全都关上。
“小地方就是这样的,什么马贼流寇多的很啊,我都习惯咯。”
“没有人来清缴吗?”崔彦跟在他身后,“蓟梨州不就在不远处吗?”
老人忽地笑了出来。
“大人啊,您要知道,有些‘匪类’脱下那层皮,底下穿得可还是红衣啊。”
崔彦不说话,尽力跟在老人身后。
老人一路腿脚利索地爬上塔楼,等崔彦气踹嘘嘘地跟上他时,老人正从瞭望口里收回头。
“不妙啊。”崔彦听见他这么说。
“这位崔大人,你想活命吗?”老人转过头。
“什么?”崔彦一脸懵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