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收缩。
他伏下身体,猛地冲向了钟离。
房间太小,不过一瞬,那漆黑的指爪就探到了少年人的面上——
然后,再无寸进。
金色流光凝成屏障,细线一般的金光顺着他伸出的爪尖向下缠绕,把他的身形凝固,石化。
被迫保持着一个难堪姿势的魔物目眦欲裂地望向前方。
屏障后的少年人不要说有所移动,连眼神都没有变化分毫。
那是怎样一种眼神?
那是冷硬的,漠然的,自云端投射而下的,偏偏还存有几分怜悯的眼神。
那是属于神明的视线。
魔物的眼睁得越发大了,丝丝红色爬上了他的眼角。
就算整个身体都被石化,他也觉得自己在剧烈颤抖着。
那颗唯一属于人类的软弱心脏在他胸膛里急速搏动,让他觉得自己快被那股自心底而起的火给燃尽了。
凭什么?
他质问着。
你凭什么这么看我?
他咆哮着。
你凭什么可怜我?我明明……明明这么强大!
他嘶吼着,咆哮着,唾骂着。
可他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身体的颤抖都是只存在于他脑海里的臆想。
看见他的眼神,神明叹息一声。
“向他人借来的盔甲,终究是保护不了自己的。”
在他的话语声中,魔物身上的土块层层掉落,大股大股的黑烟自他的四肢百骸中冒出。
那黑烟汇聚成一团,无数模糊不清的脸自其上浮现而出,它们一齐长开了口,无数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幼童,少女,青年,老人……无数的声音一齐嘶吼着同一个名字:“——摩拉克斯!!”
岩神抬头看着那团黑烟,金瞳中闪过无边的杀伐之气:“……我早该猜到的,你们竟也来到了此地。”
魔神是不死不灭的。
璃月的土地上,曾经征战过的魔神,又有多少?
那些于魔神战争中战败的魔神,同样属于璃月的“记忆”。
在那些战败者中,可有不少,拥有“岩”之一系的权能。
“就是你们欺瞒于他?”没有理会头上飘着的老朋友们,岩之神垂头看着地上躺着的青年。
褪去了那层丑陋的魔物外壳,那赫然是一个纤瘦的年轻人。他其实有一张干净的脸,眉眼间未褪去的稚气和青年的英气混合,显露出一种极为特殊的矛盾气质。
这气质本该是他的资本,却硬生生被他面上的阴鸷神情破坏了。
“欺瞒?我们可没有欺瞒他!”黑烟一边哭一边笑着,“这可是他自己求来的!”
“人类的心底蕴藏着什么样的力量,你我都是明白的,不是吗?”
岩神没有回答。他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那团烟气:“就算我不记得是如何到达这个世界的,我也不可能放任你们不管。”
“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
那盘旋的黑烟顿了一顿,随后骤然爆发出一阵刺耳大笑。
幼儿咯咯的笑声,少女银铃般的笑声,青年嘲讽的笑声,老人桀桀的笑声,无数的笑声混在一起,如果这里站的是一个普通人,怕是已经被这笑声给震得耳膜流血晕厥在地了吧。
“摩拉克斯啊摩拉克斯,你是真的成了一个幼崽啊?”黑烟笑着,“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是忘了吗?‘人类的心底蕴藏着什么样的力量’。”
有着神像的古城,奇怪的梦以及疯了的考古队员,被打碎的神像,附近的影视城,闹鬼的传闻,影视城中晕厥的人,知道璃月的编剧,自以为是岩神的演员,还有蜃气和幻境中的胡桃……一阵电光火石间,一切的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岩神叹息一声:“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你明白的太晚了!”
黑烟笑得放肆。
“等着吧!摩拉克斯!种子已经撒了出去,我们总有归来和你算账的一天!”
“晚吗?”岩神低声自语。
岩枪在小小的房间里瞬间成型。
看见岩枪的出现,黑烟瞬间骚动起来。
它好似一个裹着无数人的皮球,那些人影拼命在球中挣扎着,想冲着四面八方逃跑,这种举动让这个球快要自己撕裂了。
“等等!摩拉克斯!你还不知道种子——”
无数岩枪如雨般砸下。
少年模样的神明站起身,鎏金瞳漠然地看着再次被岩枪封印的黑烟。
“只要我还在这世上一天,就永远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