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气, 委实有些冷了。
离开园子的时候,蓁蓁的箱笼里没带什么厚衣裳, 好在打猎得了不少皮毛, 硝制后做成了裘衣,足以保暖。
马车内的垫子和软榻上也铺着柔软的皮毛,但蓁蓁还是觉得不舒服, 她按着后腰,总觉得那个地方有些酸痛, 四肢也没什么力气。
她无声的指了指腰腹,让梅香给她按摩,但不要弄出声。
屏风前头,皇上在接见大臣呢。
待大臣退下后, 康熙起身走进屏风内, 他一看见蓁蓁的面色便皱了下眉头,“你脸上怎么一点血色都没?朕叫个太医来看看吧。”
蓁蓁摇头, “不必, 想来是马车颠簸,加上天气寒冷,一时不适应。”
请了太医过来, 即便无事也会说有事,少不得开一两个方子。她不想喝那又黑又臭的药。
康熙有些犹豫,“真不用请?”
“真不用。皇上无事的话,出去忙吧, 臣妾还要看书呢。”
“看的什么书比朕还重要?”康熙一下就抽走她手上的书,看到封面上大大的“论语”二字, 很是不解, 这无趣的书对姑娘家有什么吸引力?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笑道:“又是包的书皮吧,这论语不知道给你当了多少次幌子。朕瞧瞧里面写的什么内容…”
“…是夜,鹿妖化作一妙龄女子,与书生行极乐之事,正所谓…”
“您怎么还念出来了?”蓁蓁慌忙从他手里将书抢回来,压在胳膊下。
康熙轻笑,“你看的时候不觉得羞,怎么朕念出来你就知羞了?”
“那不一样。”蓁蓁瞪他。
“行了,你继续看吧,朕出去批折子。”
一个时辰后,康熙进来小憩,见蓁蓁还拿着“论语”在看,蹙了蹙眉。
“怎还在看这书,不怕伤眼睛?”
“臣妾看完这回就不看了。”
“朕给你念吧。”康熙拿过书,顺着她翻的那页读下去,“狐仙嫁与王生后,暗里用法术变化白银数百两,在城中开了一家丝绸铺,经营得当,生意红火……”
蓁蓁听得正入迷,忽然感觉下腹处传来一股坠痛,四肢更是寒凉无比,她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恐惧。
“皇上、皇上,臣妾肚子好疼…”
康熙一听她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劲,忙起身,见她面如白纸,也慌了,对梁九功吼道:“快请太医过来。”
“嗻。”
康熙握住她冰凉的手,心底沉甸甸的,悄悄给她探了脉,奈何此时他亦是心慌意乱,根本辨不出脉搏,只能抱住她。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两位太医便匆匆赶来。
“微臣给皇上…”
“免礼,快替贵妃诊脉。”
白胡子的江太医立即搭手去诊脉,随即面色突变。
“回皇上,娘娘这是有了小产征兆,才会周身酸软,畏寒…”
“小产?什么时候的事?”蓁蓁自己都不知晓怀孕了。
生完小十和三格格后,她的信期就不大准,有时一两月来一次,有时两三月来一次,她问过太医这是正常现象,便不再在意,谁曾想竟然是又有了。
江太医拱手答道:“是,娘娘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只是距离娘娘上次生产不足一年,胞宫尚未恢复,又经历舟车劳顿,母体十分孱弱,实在不宜继续妊娠。”
康熙和蓁蓁尚未来得及欢喜新生命的到来,便被太医泼了一盆冷水。
“你的意思是,这个孩子不能留下?”
无惧康熙话里的冷意,老太医跪下,坚持道:“若继续妊娠,胎儿会耗尽母体的精血,母体衰亡,胎儿也无法生长,只能是两败俱伤。臣认为终止妊娠,是为了娘娘好。”
虽然这个孩子来得意外,肚子还没显形,感知不到它的存在,但蓁蓁实在无法亲手抹杀它,“当真没有别的法子吗?”
“请娘娘恕罪,老臣无能。”
康熙将目光移到另一位中年太医身上,“你来给贵妃把脉。”
中年太医将手打赏蓁蓁的脉摸,随后说了和老太医一模一样的话。
“皇上、娘娘,请赎臣无能。”
康熙叹了口气,“下去准备药吧。”
“是。”
两位太医离开后,马车内只剩下二人,一人垂眸落泪,一人无言沉默。
太医们的动作很迅速,不多时,一碗黑漆漆的药便端进了马车。
那药一进来,整个车厢内的味道都变得苦涩起来。
“娘娘,江太医嘱咐您趁热喝,说是药凉了更苦,不好喝。”梁九功缩着脖子补充道。
康熙冷眼瞪他,“出去!”
“嗻。”
他走后,康熙坐到蓁蓁身边,将药端过来,喝了一口,“江太医说得没错,这药不苦。咱们趁热喝吧…”
蓁蓁摇摇头,“臣妾还是不忍心。皇上,我们留下它吧,万一它能平安长大呢…”
康熙将碗搁下,握住她的手,轻轻抚着腹部。
“朕何尝不盼望它的到来,但它的存在会拖垮你的身体。这些日子,你不是已经感受到了不适吗?乖,喝下它,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可都不再是它,臣妾心中会一辈子都存着愧疚的…”
“所以你要留下他?留着它吸光你的精血,用你一命换他一命?那你考虑过小十和三格格吗,考虑过朕吗?”
“你要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东西,抛弃我们父子三人?”
康熙握住蓁蓁的双肩,让她和自己对视,在它和他们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蓁蓁哭着摇头,“不是的,我没有,我只是不想抹杀它,它是无辜的…”
“朕知道,它是无辜的,你也是无辜的,错的人是朕…”
康熙搂住她的肩膀,半哄半强迫的叫蓁蓁喝下了那碗药汁。
药喝下不久后,蓁蓁便觉得下腹传来阵阵绞痛,额上冒出大颗大颗的冷汗,“痛、好痛…”
康熙连忙宣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