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以后, 园子里种植的桂花和菊花渐次盛开,叫整座园子都洋溢着一股馨甜的香味。闻着这样的甜香,园内众人的心情都很不错,气色也好了许多。
没过两天, 苏州的大闸蟹被送进来。将它蒸熟, 再温一壶热酒, 吃起来滋味格外好, 赢得了吃客们一众的喜爱。
不过, 螃蟹性寒, 老人和孩子们不适合多吃,但这蟹肉滋味好, 又有诸多烹调法子, 蒸蟹、香辣蟹、醉蟹哪个不惹人爱, 谁能拒绝它?这不,园子里的几个小阿哥嘴馋,偷偷吃了些, 结果就是排着队请太医。
小孩儿还好,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几副药下去,便好起来了, 上了年纪的人就有些棘手。
太皇太后也因为螃蟹吃多了, 肠胃不适, 再加上吹了寒风,一下就病倒了。
这可把康熙紧张得不行,早中晚都要去紫云堂探望。
前几日他收到了佟府的消息, 外祖母觉罗氏过世, 他星夜兼程赶回内城, 到佟府吊唁。
皇祖母的年纪比外祖母更大,去年还得过一场重病,身子更弱,他越发担心皇祖母会在这个秋天也跟着驾鹤西去。
虽说他如今不需要皇祖母为他指点政事,遮挡风雨,但有着这么多年相依为命、并肩作战的情谊在,他实在无法接受皇祖母离去。
皇祖母的存在,就好似一根定海神针,让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做决定 ,放手一搏。因为有皇祖母在,他就还是有长辈庇佑的人。
嫔妃们轮流到太皇太后那里侍疾,可她吃药倒是爽快,身体却没什么起色。
康熙找太医细细盘问,得出的结果就是太后郁结于心。
他有些不解,如今国家安定,也无天灾人祸,皇子皇女都健健康康的成长,那皇祖母在担心什么?
傍晚的时候,康熙亲自给太皇太后喂了药,见外头还有一丝余晖,也没起风,提议道:“皇祖母,可要出去走走?”
“那便走走吧。”屋子里都是药味,熏得她头疼。
康熙替她罩了一件披风,扶着出去透气。
走了几步,太皇太后便体力不支,摆摆手,进了旁边一座凉亭歇息。
她笑着摇头,“哀家老了,确实不中用了,年轻的时候哀家也是能骑马射雕的,比部落里的男子都还强些。当时的我,肯定想不到自己如今连走路都要人扶着。”
“皇祖母不老,您只是最近虚弱了些,等过些日子您便能好起来。”康熙安慰道。
太皇太后依旧摇头,天际一排大雁飞过,她凝视着它们飞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她要是也能飞就好了…
“扶哀家回去吧。”
祖孙俩往回走,中途起了一阵风,将枯黄的叶子吹落,枯叶在空中打了几个卷儿,最后还是落到了树根旁。
太皇太后定定的看着它们,忽然道:“落叶归根啊…”
落叶归根、落叶归根…
康熙细细琢磨一阵,终于知晓皇祖母郁结于心的是什么了,她是在思念家乡。
从皇考率兵入京开始,皇祖母就再没回过草原,将近四十年了,如今她预感自己生命走到尽头,怎会不想回家乡看看?
“皇祖母,孙儿下个月打算去木兰围场行围,已经通知了蒙古各部,想必都在赶来的路上。到时候您与朕一同接见那些蒙古王公吧。”
“哀家也去?”太皇太后眼里迸发出光芒,忽又叹气,“可哀家这身子不争气,还是不给皇帝添麻烦了。”
“所以皇祖母更要好好保重身子,等您康复后,咱们就出发。您可得快些好起来,不然淑慧姑母还要在围场等上好些时候呢。”康熙继续劝。
“淑慧也来了?”
太皇太后听到自己的女儿能来,神情越发激动,“好好好,哀家一定听从太医的嘱咐,好好养病,争取早日出发。”
康熙安抚好太皇太后,便回了观澜榭,塞了两本宗谱给蓁蓁,一本皇室的,一本蒙古的。
“皇上拿这个给我做什么?”
康熙喝了口热茶,同她解释:“朕下个月要去木兰围猎,随行的有宗室子弟、有大臣,还有蒙古部落的人,都会带上家眷。这接待女眷的事儿,朕打算交给你来办,可要应下?”
“当然!”
蓁蓁欢喜应下!
把这事交给她,不就说明皇上要带着她一块去吗?
园子里的风光太温和太秀丽了,她越发期待山野间的纯真和野性。
“不过,皇上怎么会想到把这件事交给臣妾呀?这种事一向是皇贵妃处理的呀。”
“朕这回没打算带皇贵妃一块去。”
“为何?”蓁蓁不解。
“你真的不明白?”康熙幽幽看向她。
蓁蓁嗔了他一眼,“您好好说话成不成啊?说正经事就要有个正经事的样子。”
“好,就听你的。”康熙其实挺喜欢她这股子心口不一的别扭,又怕她恼狠了不搭理自己,便收了面上的嬉笑。
他一脸正经的说:“这回木兰秋狝,主要是为了训练八旗子弟的行军布阵,加强与蒙古各部的联系,所以这回朕要带上太皇太后、太后还有宣嫔。皇子皇女们就只带六岁以上的,剩下的都回宫去。
这么多人回宫,总要有个人去统筹调度,皇贵妃正合适管这档子事儿,惠妃和宜妃也一直领着宫务,颇有经验,刚好给皇贵妃分担一些。”
“噢噢,臣妾明白了,臣妾会好好学习的,到时候不给皇上丢面子。可是…六岁以下的孩子都回宫,那臣妾和三格格、还有小十岂不是要分开?”
蓁蓁有些苦恼,既舍不得孩子,也不愿放弃难得的出巡机会。
康熙揉了揉她的头发,“嗯,木兰围场离这里八百多里,路上要颠簸许久,小孩身子较弱受不住的。你放心,朕让魏珠跟着回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