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歇歇后,他继续写,慈宁宫、寿康宫还有东西六宫正殿、和皇子住所都收到了他的福字。
他仍嫌不够,又写了九张大大的福字,叫人用玻璃框镶好,挂到城门去,让进出城门的百姓都沾沾福。
当然他也是有自己的私心。
他知晓汉学源远流长,汉人尤其是那些隐世的大儒,骨子里都是清高的,觉得他们满人自关外而来,是没有开化的蛮夷,心中很瞧不上。
他之前派人去请大儒出仕,主持明史的编修事宜,或是给皇子开蒙授课,却无一例外都拒绝了他。
是以他让皇子们勤学苦练、发奋图强,为的就是日后取得成绩,挫一挫那些人的傲气。没有他们,大清的皇子一样能成长得优秀出色。
他自己也是一有时间就请翰林学士为自己讲经授课,多年的学习让他早已将四书五经烂熟于心,文章信手拈来,他的字更是受到了不少进士称赞。
那些隐世大儒不是瞧不上他吗?那他就把自己的字高悬与城门之外,让百姓都瞧瞧,他们爱新觉罗氏的皇帝,一双手既能挽弓射大雕,也能写出锦绣文章的,他不会比那些汉人皇帝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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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六,康熙叫人把玉玺收起来,各衙门暂停办公。
除夕当日,皇帝从子时开始便起身,奔波于各殿祭祀叩拜,辰时用完早膳略歇歇,便领着诸位大臣到慈宁宫给太后、太皇太后请安,再去中和殿接受群臣庆贺。
后宫中,如今有了皇贵妃,位同副后,这样的大日子里,内外命妇都是要去给她请安的。
内命妇便是指六宫嫔妃,离得近,到得也早,众人请安后,捧着暖融融的牛乳茶说笑,辰时三刻左右,外命妇便入宫了。
舒舒觉罗氏一眼就瞧见了自己的女儿,坐在最前头的左边位置上,眉眼如画,容光焕发,是这殿内最夺目的存在了。
她见女儿正张望着寻找自己,便抬手撩了撩发髻,果然下一瞬,女儿的视线便同她对上了,母女俩冲彼此微微一笑,都明白各自过得还算好。
皇贵妃与众人寒暄过,便带着一行人前往慈宁宫,给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高寿又记性好,在场随便一个人到了她面前,她都能说上好些话。
譬如什么时候抱过她们的,什么时候见过她们的父母亲、那是多能干多贤惠的的一对璧人,再或是夸赞她们的祖父年轻时多勇武、脾气多倔。
此时此刻的太皇太后更像是一个跟晚辈们拉家常的普通老人,叫在场的众人觉得她慈和又亲近,感动得不能自已,都捂着心窝子发誓要叫家里的男人好好为朝廷效忠。
朝臣们的宴会在太和殿举行,命妇们的宴会就在慈宁宫进行,声乐歌舞相和,进行得十分顺利,到午时便结束了。
宴席结束后,命妇依次出宫,但若是家中有女眷在六宫的,还能小聚一会儿,舒舒觉罗氏自然不会错过机会。
她看向巴雅拉氏,“福晋,我打算去永寿宫贵妃处请安,您可要一同前往?”
巴雅拉氏笑意淡淡,“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得去前头跟塞林说一声,省得他们苦等难熬。”
“那有劳福晋了。”两人相背而行。
舒舒觉罗氏到了永寿宫门前,递出名帖,不一会儿荷香便扶着蓁蓁出来迎她。
“额娘,你来了。”
舒舒觉罗氏看着她的大肚子,心里就发颤,连忙上前扶住她,“你怎么还出来了?若是摔了滑了如何了得?”
“就几步路,无碍的。额娘出来了,我总该要迎一迎的。”蓁蓁挽住自家额娘的胳膊,彷佛找到了世上最坚实的依靠,十分安心。
舒舒觉罗氏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嘴上却不饶人,“稀罕~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在里面坐着,叫我少操些心?”
蓁蓁心虚笑笑,“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当着下人的面,舒舒觉罗氏不好再说什么。
进了正殿,蓁蓁挥退众人。
“额娘可是有话跟我说?”
舒舒觉罗氏从袖袋里掏出一卷银票递给蓁蓁,“这些你拿着,若是不够了你派人来府上跟我说,我再给你筹。”
蓁蓁吓了一大跳,这一卷银票大约有四五十张,每张都是五百两,折合下来约莫两万多两银子。
“额娘,您怎有如此多银两?您可别收了不该收的银子啊。”
前些年三藩战事进行得正酣,国库空虚,皇帝便在民间筹集军饷,让士绅们买官,最高可以买到五品。但上月吴世璠自杀,三藩彻底铲除后,这一个规定就被取消了。
倘若这时候再有人拿着银子来买官,那可就是犯了大罪。
舒舒觉罗氏拍拍她的手,“你当额娘是傻子?你才晋封、你阿弟又要科考,我哪敢害你们?你阿玛去世之前悄悄给我留了一些房契,我叫人打理租赁出去,这十多年下来便攒了许多。
我是上回入宫了才晓得,这宫中干什么都得打赏,哪怕是叫人送个花、引个路都少不了银子。我怕你没银子花,日子过得不顺心,所以我回去就叫人把账面上的银子算了算,折成了银票给你送进来。”
蓁蓁听到银票来源放心了许多,但还是把银票推回去,“额娘,我不缺银子的。如今我是贵妃了,一年有八百两俸银,还有皇上时不时赏赐,够花的。”
“法喀还未成婚,等他成婚了花销怕是不少,你贴补他吧。”
舒舒觉罗氏又把银票推回去,“法喀成婚,就用公中的银子呗,额娘的银子只给女儿花。”
???
蓁蓁听着,怎么觉得额娘这话里好像有话?
“是法喀惹了额娘生气?还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舒舒觉罗氏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跟女儿说实话。
“是你嫡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