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来,
“大汗,稚子何辜,他连个名字都还没有,大汗也曾是稚龄幼子的阿玛……如今您竟让我们母子死别,也未免太过残忍了吧,这两道旨意,我一道都不想选。”
娜木钟提到孩子,皇太极不由得视线一偏,瞥向汗座之后的阴影处,微抿了唇。
他确实是稚龄幼子的阿玛,只不过他那个臭小子胆子极大,竟然逃课,还敢偷偷摸摸的藏在汗座后面偷听朝会,胆子大的要上天了。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娜木钟哭哭啼啼,另外几位林丹汗的福晋也便围在她身边安慰,向皇太极求情。
代善率先出列,
“大汗,臣以为不该对大福晋如此苛刻,大福晋率众归附,乃是功臣。”
宁完我也拱手出列,
“臣附议,施以恩惠,才是褒扬归顺之道。”
阿济格:“大汗,臣愿求娶大福晋,求您放她们母子一条生路!”
……
朝堂之上的众人都不赞同他的想法,皇太极仿佛极为不情愿般叹了口气,终于勉强道,
“本汗还有第三个办法,只不过恐怕会委屈了大福晋。”
两人只能活一个,还能有比前两个选择更残忍的吗?
娜木钟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扑通”跪下,
“求大汗给我们母子指条生路。”
“好,”
皇太极随手将刚刚念过的两道旨册丢到汗座后的阴影处,发出不轻不重一声响。
“大福晋下嫁给不在旗的贝勒,林丹汗遗腹子此生都不能再回察哈尔争夺亲王之位,断了本汗的后顾自忧,你们母子自然都能活下来。”
等了不过片刻,从那阴影里果然伸出一只小手,摸索着将丢在外面的旨册扒拉到阴影里去了。
他轻笑一声转回视线,
“大福晋意下如何?”
只要两人都可活命,娜木钟当然答应,日后的事可以再慢慢图谋,先活下去要紧,她立刻叩首谢恩,
“娜木钟多谢大汗!”
·
朝会散后,皇太极撸起袖子,打算去汗座之后的阴影处逮孩子,他已经极力放轻脚步,没想到却还是扑了空。
两张空白的折子被打开摊在地上,平安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被气笑了,臭小子跑得倒快,有本事偷听,有本事朝会散后倒是也别跑。
长庆摸不清这笑声何意,试探道,
“奴才去把八阿哥找回来?”
皇太极摆摆手,
“不必了,平安早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你去请大福晋来书房。”
自己的儿子他自认还算了解,平安犯错之后总会给自己找一处安全的庇护之所,此时不是在关雎宫跟海兰珠撒娇就是偷跑出去了,哪里还叫得回来。
·
朝会结束,诸位宗亲大臣们离开崇政殿,林丹汗的几位福晋仍旧暂住在汗宫里,出了殿门,几人立刻围拢到娜木钟身边。
此时仍在皇太极耳目的监控之下,不是说话之处,娜木钟只是摇了摇头,
“你们都先回去吧,我去园子里转转散心。”
其余诸位福晋都得到了不错的归宿,唯有娜木钟,不仅儿子不能再回察哈尔,自己也只能嫁给没什么政治权力的贝勒,她心中当然苦闷,去散散心也好。
几人快走几步离开了崇政殿,唯独娜木钟落在最后,在花园里绕了大半天,繁茂的花树之后终于绕出来一个人。
长庆笑眯眯的躬身,
“大福晋留步,大汗请您去书房一叙。”
方才在殿中洇出的冷汗黏哒哒的贴在背后,十分不舒服,她都不敢回去换一件衣裳,终于等来了转机。
娜木钟微微颔首,
“有劳。”
·
两人来得极快,娜木钟规矩的行了礼,皇太极果然不像方才朝会时那般不近人情,甚至还给她赐座。
娜木钟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却只是道,
“不知大汗召见所为何事?”
长庆说是在花园中见到的娜木钟,果然和他所料不差,此人可用。
“大福晋是聪明人,本汗就开门见山了。”
皇太极微微一笑,
“本汗的三皇姐,最近不太老实,大福晋方才又在殿上受了委屈,她一定会找上你,委屈大福晋先改嫁给本汗最小的弟弟费扬果,他在其中也有勾连,剩下的……不用本汗再多说了吧?”
威压自然要施,但利诱同样重要,只有让人见到了好处,才会更舍得出力。
皇太极不怕如此重赏还不能让娜木钟动心,
“事成之后,只要额哲身死,你的儿子就是察哈尔亲王,大福晋跟去做太后,大权在握,再无人能管束于你,岂不美哉。”
她没猜错,让大汗没有后顾之忧的办法有很多种,林丹汗身死,察哈尔部元气大伤,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再恢复实力,怎配让皇太极忧心。
他担忧的另有别事,更适合娜木钟的身份去做的事。
莽古济——努尔哈赤的三女儿哈达公主,手握正蓝旗,原来有不臣之心。
娜木钟轻轻发起抖来,她想岔了,眼前的男人不是专横昏聩的林丹汗,他虽然独断,却绝不昏聩,江山美人,他全都要。
皇太极胜券在握,是故意将她们都算在了一盘棋里,要她心甘情愿地去做那枚棋子,而她毫无办法,只能顺从。
方才在朝堂上故意的咄咄逼人,就是他送给娜木钟在哈达公主那里最好的投诚。
娜木钟是林丹汗大妃,对大金有怨恨本就理所应当,何况又在朝会上受辱,她只消原原本本的把朝会上发生的事学给莽古济听,一个字都不必夸大,莽古济一定会相信自己联盟的诚意。
而她只需按照皇太极的计划,一步步的走下去,一步步的引莽古济落入圈套,扼杀掉最后的不稳定因素,为了他的雄心扫平障碍。
娜木钟看着眼前犹带笑意的男人,心中却蔓延来无法抑制的恐惧。
皇太极如此心智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