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酱的红烧肉晶莹剔透,黄豆炖的猪蹄颤颤巍巍,像是Q弹的果冻。
削成薄片的肥牛烫了个锅子,四四方方的牛肉块先炖再红烧,微麻微辣的香味令人口水泛滥。
还有烤羊腿、熬得奶白的羊肉汤、肥硕的红烧鱼……
杨书记和安书记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但也没见过这样豪华的席面。
而且,第三生产大队的路不好走,他们一路骑自行车花了不少的力气,又到了这个点儿,早就饿了。
就是心里惦记着投资事宜的安书记,都没能控制住自己,喉结上下滚了滚,咽了咽口水。
明爷爷从震惊中回神,笑呵呵地招呼说:“吃菜!杨书记和安书记吃菜!吃好喝好,今儿饭菜管够。”
说完,他先用公筷夹了一块软糯的红烧肉放进碗里。
这边的席面规矩,必须得主人家辈分最高的长辈先动了筷子,其余的小辈和客人才能动筷。
明家请的是公社远近闻名的掌勺大师傅,专门指着这个手艺吃饭的,大锅菜烧得那叫一个绝。
享受了一顿美味的午餐,明大伯才陪着两位书记上了楼上的书房,顺便喊了明璃一起。
哦不,准确来说,明璃才是两位书记要见的人,他才是那个顺便的。
泡了茶,明大伯刚想离开,便听安书记开口挽留。
主要安书记想着,明大伯既是明璃女士最亲的大伯,又是他们公社第三生产大队的大队长,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看在明大伯的面子上,明璃也会更好说动些。
“还没恭喜明女士在深城的事业一帆风顺,当真是令人佩服!”杨书记率先拱了拱手道贺。
明璃温声道:“都是上面的政策好,我也就是幸运地沾了光。”
“明女士您这就是谦虚了……”
杨书记和明璃说着客套的场面话,但是旁边的明大伯却觉得如坐针毡,看向自家侄女的眼神中都多了敬仰。
他略有些紧张地抹了一把汗,又有几分与有荣焉之感。
天啊,他的这个小侄女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竟然能让杨书记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
他倒是听说侄女确实去深城待了一段时间,却不知道具体是在忙些什么。
听杨书记的口气,似乎办的不是一般二般的事儿,合作的都是深城的市长/副市长、国营大厂的厂长/副厂长。
这于原本的明大伯而言,是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
明璃侄女竟然和他们见面了,还达成了相关的合作!
一想到这里,明大伯的心脏都在“扑通扑通”快速跳动,大脑晕乎乎的,充斥着激动和兴奋。
他们明家是真的祖坟冒青烟了,竟然出了明璃这么个有出息的后辈。
明大伯还沉浸在惊喜中不可自拔,杨书记和安书记已经提起了正事。
安书记接过了杨书记的话头,将自己办厂的大致规划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事实上,他老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也借鉴了不少其他公社的经验,相信一定能办好厂子,只是困在了贫穷的第一步。
——实在是没钱,办不起来。
“那么,安书记您打算采取怎样的合作方式呢?”明璃认真地听了一会儿,而后平静地笑问。
安书记还真被她问住了,眼神中带着不解和讨教:“请问这还有什么讲究吗?”
之前的调查加上刚刚的那些对话,明璃也看出来了,安书记是个难得的想办实事的书记,是真诚地想为人民谋福祉。
因此,她耐心地介绍说:“当然,平安公社是我的家乡,如今我有能力了,为家乡做些贡献是理所应当。”
“但是公是公、私是私,既然打算合作办厂,那是按照商场上的投资规矩来,还是直接作为慈善投资?”
明璃的语速不急不慢,表达的意思却十分明晰。
安书记陷入了安静的沉思中。
杨书记也没出言说些什么建议。
他只是个引路人,这个厂子是安书记打算办的,作为平安公社的集体厂子。
如今明璃同意了投资,但是具体的合作细节,还需要她和安书记协商,他就不在这里画蛇添足了。
明璃也并不着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神色淡然。
旁边的明大伯都开始佩服她的心态了。
不愧是能和深城副市长合作的侄女,面对公社书记还这么的不卑不亢,好似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哪怕明大伯的神经并不算特别敏锐,但作为旁观的局外人,他也发现了,整场谈话的节奏都是在明璃的控制之中的。
换句话说,面对杨书记和安书记两个人,明璃没有展现出任何的攻击性,却一直都稳稳地占据着上风。
他甚至觉得,就连安书记的回答和选择,也都在明璃的预料之中。
果不其然,沉思之后,安书记抬头,肯定地说:“明璃女士,我想选择第一种,我们按照商场上的投资规矩来。”
从近处看,肯定是第二种选择更划算。
他们免费得了一大笔投资,不需要任何的付出,厂子的开办肯定顺顺利利。
但是之后呢?
明璃女士不是冤大头。
她不可能一直无条件地扶持厂子的发展,他也不可能一直请求明璃女士的帮助。
于是,后来的发展便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但是第一种选择便不一样了。
按照商场上的规矩来,他们可能得要舍一些股份出去,短时间内的利润受到一定的影响。
但是,长远来看,明璃女士在厂子里有了股份,便不会彻底地撒手不管。
他们不再是在黑暗中摸着石头过河,而有了一个强大的助力和引领者。
最重要的是,他相信,以明璃女士的人品和身家,不能也不会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刻意坑害她的家乡。
——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面对安书记的最终抉择,明璃的面上没有半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