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打招呼,他直接回家,穿过堂屋推门走进北边那间里屋。
床上铺着凉席,不见其他东西。
季明川打开上面的柜子,几床被子枕头都在里面放着。被芯和被套是分开叠的。
说明陈雾走时特地收拾了一番,做好了要外出一段时间的准备。
时至今日,季明川依然困在陈雾为什么要留在春桂的疑惑里,那种不值一提的小城市,有什么能让他放弃返程?
动物都知道拖着伤残的身体回到自己的窝里疗伤。
现在一个人生轨迹单调,理应永远待在一个固定圈子里,直至老去死去的人,突然有天捉不到了。
反常意味着麻烦。
季明川把柜门大力甩上,柜门反弹打到他的手,他下意识地把手伸向旁边: “哥,我……”
没人。
季明川的眼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遍布阴鸷,他再次甩柜门,发泄什么一般连续甩了十几次。
柜门不堪重负,耷拉了下来。
季明川深呼吸,踢开地上的螺丝去找药箱,找不到。他按住手上青紫渗血的地方,长久地盯着堂屋长桌上的遗像,脑子没有在转动。
陈雾每次去看他都带着一个小药箱,里面是分好类别的常用药品。
药箱也是新打的。
宿舍的药箱被他扔了,家里的药箱他找不到。
季明川发丝微乱的额间浮出一层薄汗,他打给陈雾,最近频繁听的提示音在他耳边响起。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季明川握着手机的手搭在眼帘上,起伏不定的胸口显出他不稳的情绪,他欲要去给伤口冲洗,目光扫到了墙上的的合照。
一家三口。
年长的坐在椅子上。
两个男孩站在他身后,他面向镜头,身体是被疾病浸透的干瘪,两条腿无力地垂搭着,一张憨厚的方脸上带着笑。
不知道男孩们偷偷拉着手。
照片的背景是屋后那片竹林。
个高点的男孩脖子上带着小木牌。
那是矮点的男孩给他做的。他每年寒暑假回来的时候,会有一块新的取代旧的。
季明川把手伸进白色高领毛衣领子里,摸到木牌扯出来。
木牌的光泽暗淡,纹路模糊,该换一个新的了。
为什么明明答应了他,先把人下葬了,等他回来祭拜,却又自作主张的跑去找他。
季明川徒然逆着寒风跑到村长家。
村长正在院子里引炉子,一头雾水地被季明川质问,“以前他每次去春桂找我,你都会通知我去接他,为什么这次没有通知?”
“明川你怎么,“村长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见他面部肌肉发颤像是在极度的隐忍着什么,硬生生地打了个寒战, “你哥去找你的前一天,你大妈身子不舒服,我带她去医院了,等我回村的时候,你哥差不多已经到春桂了,我那会也忙,就没给你打电话。”
季明川闭眼:“如果你通知了我,就不会……”
“不会什么?”村长听不懂了,他琢磨着问,“你和你哥吵架了?”
季明川偏过头看墙外的老树枯枝:“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村长大惊:“不是在春桂吗?”
季明川没言语,他低眸摩挲手上的伤口,忽而笑道:“村长,您帮我问问。”
“真的吵架了?我说你哥怎么没跟你回来,那是为的什么事吵啊,大过年的闹成这样多不吉利,你爸在地底下看着心里头能好过吗……”村长唠唠叨叨的去屋里找手机,他刚找到小雾的号码,就被季明川拿走了。
一条消息发送了过去。
【小雾,你回来过年吗,要是不回来,我就给你寄点腊肉过去,你把地址发给我。】
不一会就有了回信。
陈雾:【季明川,别用村长的手机给我发信息。】
季明川扯唇淡笑:“我哥还真是了解我。”
他在模糊的按键上点动,打了一行字,发送。
【你过年都不回家,是要在春桂和谁吃年夜饭?身上的钱带没带够,不要被人骗了。】
这次陈雾没有回。
季明川又发了几个信息给他。
【你真的不回来过年?】
【爸今年走的,年初二要拜新灵,到时亲戚都会过来吃饭,你让我一个人应付?】
[我对不起你,你就不要家,不管爸了。]
【哥,把我加回去,求你。】
季明川发再多,不管他是道德绑架式的指责,还是像从前那样小孩子般撒娇,都是石沉大海。
陈雾删掉所有信息,点进联系人那一栏,翻了翻老石村的分组,取消了换号码切割的想法。
明年清明再回去上坟吧。
陈雾内疚的在心里跟爸说了声对不起,他抹了把脸,对靠在树下抽烟的晏为炽说:“晏同学,前面有厕所,我去一下。”
“给我站那。”晏为炽阔步走近,夹烟的那只手抓住陈雾的肩膀,把他转过来,“抬头。”
陈雾呆愕不已。
晏为炽直接强迫他抬起了头。
山里雾气重,陈雾穿着雨衣,露在外面的头发湿湿的贴着脖颈,比平时看着更乌黑了,绸缎一样。
他的镜片才擦好又花了,遮住了眼睛。
晏为炽把烟咬嘴边,摘掉他的眼镜,弯腰看他:“这不是没哭吗,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陈雾:“……”他拿回眼镜,“晏同学,你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谁知道。”晏为炽漫不经心地吸吐烟雾,“刚才是在和哪位发信息?”
“村长,说要给我寄腊肉,我没要。”陈雾往厕所方向走。
“拿上你的手杖。”晏为炽道。
“都说了不用了,我在山里长大的,不需要那个东西。”陈雾轻松地踏着石阶。
晏为炽:“看把你能耐的。”
他带上两根手杖,懒懒散散地跟了上去。
这里不是春桂,是隔壁城市,晏为炽一伙人是昨晚过来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