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卢传秀的才学并未出色到稳压其余两位世家子弟,按照一些不便言明的潜规则,若是寒门子弟和世家子弟水平差不多或者相差不很明显,待遇更好些的总是世家子弟。
在众人的预测中,卢传秀被点为状元的概率非常小。
可偏偏就被点了状元,还被额外赐了封赏。
……太古怪了,皇帝究竟是想表示什么。
这种举动,怎么带着几分故意下谢侍郎面子的意味?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虽然和谢侍郎当年境况相似,但这位卢状元的才学和风姿都差谢侍郎远矣。”
“谢侍郎当年被先皇封赏,不卑不亢、风姿使人折服,然而卢状元险些殿前失仪,这……”
“不过,也算是一步登天了,终究使人艳羡。不知皇帝此举是不是想要扶持寒门清流?”
关于殿试的消息和种种传言,在第一时间被禀入岭南王府中。
位于上首眉目锋利的高大男人听下属禀告完,静了片刻,薄唇微动,声线低沉带着冷戾,吐出几个字:“萧盛这个蠢货。”
下属听他这么道,并不敢接话,深深将头垂下去,全当自己是个死人。
萧盛正是当今皇帝的姓名。
只是天子尊贵无匹,无人敢直呼其名讳,常人即使私下里也多谨言慎行、少有提及,怕被人抓住治一个对天子不敬的罪过,那就麻烦了。
数遍盛京,大概也就岭南王一人敢这么漠不在乎地用如此轻蔑的词语描述天子。
毕竟理论上岭南王这个王位关联着摄政权,皇帝就算听到了,还真不能把他怎么着。
萧烛垂眸不语,没再说什么,挥手让下属离开。
晚些,跟随他进京的谋士也来提及此事,提议道:“王爷,我们要不要尝试接触一下谢大人?那位行事愚钝,这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谋士脑海中飞快地转着念头。
他们从岭南出发时,盛京城中谢清碎权势还盛极,权臣之名远扬,即使在岭南也没少听,那时候他和皇帝丝毫没有生出嫌隙的迹象。
行伍途中情报传递不稳定,为了不给皇帝反应的时间,这趟行程赶得特别急,路上诸多不便,情报只捡了要紧的先传递,他们在中途并不知道此事。
以至于到了盛京之后,他们才发现情况有变。
谢清碎这位大权臣和皇帝的关系竟在半月之内变得如此微妙,看上去简直像是要闹掰了。
这可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谋士心中暗道这小皇帝也太糊涂了,就算忌惮功臣、卸磨杀驴,也不是这时候卸的啊?
谢清碎身上的权势确实太重了,又有和小皇帝相伴的情分在,妥妥的功高盖主。
帝王疑心重,起削弱他的心思是早晚的事。
但,权臣权柄虽大有反噬风险,一时片刻却不会爆发,在亲王为了摄政权来京这么紧急的时刻,不先尽可能稳住能用的势力和他们对抗,反而还有心思在这里磋磨权臣。
这是什么脑子?
说皇帝不怕他们王爷吧,但称病推辞会面一事,已经露出三分怯意。
说他怕吧,现在又在这搞这出幺蛾子,和自己的权臣离心。
真是让人看不懂了。
除非小皇帝笃定谢清碎一定不会改投他人。
可他哪来的自信呢?
泥人还有三分气性。
谋士道:“谢清碎虽然没了内务府大臣的职位,但这个不损他根本,他在朝中根基很深,整个吏部如他一家之言,单凭这点就足够我们冒险拉拢。况且他如今风评转变,与翰林院祝林交好,在文人学子中颇有受推崇之势,这是其二……”
萧烛静静听着谋士讲述,不赞同也不反驳。
谋士使尽浑身解数陈述了一番利弊,他最终却并未置可否,而是仍旧用冷戾到有些漠然的无波的声音道:“不急,再看。”
怎么这么巧。
这君臣俩早不闹矛盾晚不闹,偏偏他到盛京的时候闹起来了。
天底下没有白白送到嘴边的珍馐,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萧烛对这个道理再明白不过。
他起身离开,门外廊檐落下雨滴,擦着他漆黑的眉眼、高挺的鼻尖掠过,坠入冰冷石板地面上。
下人慌忙撑伞替他挡住飞溅的雨水,却跟不上他大步离开的步伐。
留下谋士一人在房中苦恼。
其实谋士也知道自家王爷在顾虑什么,谢清碎跟皇帝起嫌隙的时机确实有点巧了他也能意识到这点。
只是这个机会实在难得,他们在京中根基不稳,即使有风险,谢清碎这个香饽饽也值得他们冒险。
谋士有点着急,他了解自家王爷深沉多疑的性子,只等找时机再劝。
而作为八卦的次中心人物,谢清碎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延迟略高地得知殿试上这起新鲜事。
他前一天下午喝了点酒,很早就休息了,吩咐下人没有关乎生死的事不要来打扰他,如此一觉顺顺利利地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别提多闲适了。
谢清碎最近爱上了饮酒,并不是那种酩酊大醉的喝法,只喝到微醺就会停止。
他这具身体不好,连带着睡眠也很差,经常半夜惊醒,这样喝些酒有了似醉非醉的意味,入睡时好似脑海中空净澄明,什么都不用烦扰,往往容易睡个完整的觉。
谢清碎第一次发现喝酒还有这种好处,忍不住有些上瘾。
婢女原本有些担心他,前几天谢清碎常看的大夫来为他例行检查身体的时候,还特意逮着人家翻来覆去地问,得到谢清碎喝的量目前没太大问题的回答后,又央着大夫配了些养身的药酒。
只是药酒的味道实在一般,谢清碎不爱喝那些。
只有在婢女催的急的时候才喝两口。
谢清碎洗漱过后,推开窗户朝外面看了眼。
昨天的雨下的不大,大概是在天黑前就停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