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的景象, 毁天灭地的碎片洪流扑面而来,如同天地倾塌般的末日。
“霍闲风——!!!”
少年的眼眸掀开一线,只看见, 混沌而模糊的视野里, 他好像看见一点细微的银色,就好像微弱的星辰,在滔天翻搅的飓风洪流中, 微微亮起暗淡的光。
啪!
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凶猛的风刃裹挟着不知名的金属残片, 眨眼间在那只手臂上割出了十数道血痕!
“........”
莫名的熟悉感如同狂潮般席卷而来,甚至连灵魂都仿佛因此发出微微的战栗。
好像曾经, 也有一个人像这样不管不顾, 朝他奔袭而来。
.......是谁呢?
霍闲风想不起来, 只是闭上眼,陷入一片漆黑的混沌。
无尽的黑暗似乎蔓延了很久, 又似乎只是短短一瞬,直到霍闲风听见一声沉闷的轻叩
咚咚!
就像是有人在敲击着一个装满水的玻璃箱。
[我回来了。]
这一道属于男孩的嗓音,陌生又熟悉。
这一声就像是石子坠湖面,在永夜般的黑暗中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霎时间, 整个漆黑的世界伴随着这道声音而明亮起来。
——这里是一座巨大的实验室。
墙壁,地面,天花板都是一片银白, 看上去是一种非常圣洁的装潢。
无数静谧的实验仪器停放在这里,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快速穿梭着, 就像是飞速流淌的江海洪流。
中间是一座巨大的球形培养舱, 里面充盈着淡蓝色的营养液, 最中央的位置,蜷缩着一个约莫四五岁大的孩童,他的后颈一直到脊柱上,插着十几根细细的管子,看起来分外可怖。
这时,穿着白袍的男孩站在培养舱前,伸出手,指节轻轻叩了叩玻璃,然后将温暖的掌心贴在冰冷的玻面上。
[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稚嫩,但语气非常温柔,就像是清晨时微微拂过的山岚。
霍闲风安静地注视着那个白袍少年的侧脸,很容易认出来这应该是孩童时期的霍朝。
之前从地球上逃离之后,他就有意识地去搜索过霍朝的照片,但那大部分都已经是霍朝成年之后的模样,威严,冷锐,沉稳,是一个非常非常符合联盟统帅的形象。
但如果再看这时候的霍朝的话,便和以后那位联盟统帅有着很大的差距,他如今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模样,面容稚气却清俊,让人生不出任何的防备心。
这时,培养舱里面微微泛起些许涟漪,然而霍朝并没有得到回应。
他也不恼,只是轻轻抚摸冰冷的玻璃,自顾自地喃喃自语,
[今天我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叫江烬生。]
[他有一头银色的头发,绯红色的眼睛,很特别,非常自来熟的性子,但实际上很聪明,是教会这次选拔/出来的孩子中,最聪明的一个......]
[昨天立春,首都马上会开好多好多花,但长云不太喜欢,因为他对花粉过敏,这段日子大概会非常难熬了.......]
白袍男孩絮絮说了很多很多,但大部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
霍闲风微微皱起眉,觉得这些事情他好像听过,但仔细一想,又没有。
很奇怪的,如果他就是霍朝,如果......眼前的这些所有都是属于他的记忆,霍闲风觉得至少应该是第一视角呈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站在第三视角,安静地注视着掩埋于时光洪流中的灰色过往,仿佛在看一场荒诞的全息电影。
[霍朝殿下,]
霍闲风和年幼的霍朝同时回头,看见了门口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他们微微低头,露出十分恭敬的模样。
......殿下。
霍闲风知道教会的人把教皇称作冕下,至于殿下这样的称呼,这证明霍朝在教会的地位,很可能是仅次于教皇的。
为首的那个白大褂上前一步,像是念着某一句宣判。
[——时间到了。]
咚!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霍闲风的脑子里。
面前的场景像是模糊的像素一样拉伸,只余下一片血腥而疯狂的模糊。
强烈的痛苦仿佛什么尖锐的针管生生刺入了他的后脊和大脑,
像是被抽取了什么,又像是同时被注入了什么。
极致的疼痛让霍闲风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猛地跪在地上,痉挛的手指在金属地面上抓挠出无数凌乱而疯狂的血痕。
此时此刻,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当然眼前的画面也是一片模糊,只能听见一些断断续续的冷漠交谈
[开始抽取.......神经液........王虫........]
[怪物.......霍朝........适配度........]
[测试.......精神力阈值增长......突破......]
极端的仇恨和痛苦仿佛在这一刻填满胸腔,如同一场暗黑丛林中暴起的一场地狱烈火,誓要将所有的一切燃烧殆尽。
[啊啊啊啊啊——!!!]
霍闲风听见了两道歇斯底里的惨叫,一道源于霍朝,另一道,是虫族的语言。
是幼虫的声线,非常稚嫩,甚至比他在地球上听到的那些,更加年幼,如果换作人类,大概相当于一两岁婴孩的啼哭。
霍闲风冷汗涔涔,胸腔的窒息感一阵大过一阵,就好像整个人挣扎溺亡在汹涌的海啸中。这样强烈而刺激的幻觉仿佛持续了很漫长的时间,又仿佛仅仅只是一瞬。
他缓缓抬头,眼前那模糊的画面终于逐渐清晰起来,
还是同样的画面,同样的地点,只是每次霍朝的身高都有细微的差别,他总是认真地对着沉默的培养舱说很久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