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伤了。”
周芙也不好坚持,委婉道:“师父医术高超,治好过一个半瘫,倘若玉贞姐想试试,我总觉得或许还有希望。”
冯玉贞头却越来越低,那只跛脚很局促地向后一稍,把它藏起来。而后勉强谢过,周芙也自知或许说错了话,于是转开话题,两人说好改日都去了镇上再聚。
她走回砖房,熟悉的马车停在门前,青年站在院子里,闻声转过身子。
崔净空推测好日子,冯玉贞差不多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从府宅带来的米面撑不下去几天了。可到了却没看到她,田泰禀告,说夫人去给周芙送饭了。
冯玉贞从后山走来,一路走到他面前。又两天不见,崔净空叫她:“嫂嫂。”
她只瞥他一眼,走进屋里,崔净空抬脚跟在她身后。将食盒放在桌上,冯玉贞转过身,后腰抵住桌沿,并不言语。
与她面对面的崔净空先行开口,他望着女人冷淡的脸,开门见山道:“嫂嫂,这是第六日了,随我回去罢。”
闻言,冯玉贞错愕一阵,竟然过得这样快吗?她甚至都没有体察到这么久了,还以为村西住了三两日,一晃眼,眼前的景色和琐事都飞逝而去了。
崔净空兜捕到她的失落,看着她尚还流连忘返,随即出口道:“嫂嫂,我知道错了。”
他这一句话总算说到了点子上,冯玉贞猛一下被他揪回心神,她如此耗费波折,所求也无非就是这一句话。
崔净空态度很是谦卑道:“我不该瞒着嫂嫂对赵阳毅痛下杀手,也不该迁怒无辜,更不该让别人插足你我二人之间,下次再也不犯。”
冯玉贞叹了一口气,她这才张口说了第一句话:“空哥儿,你真知道错了吗?”
崔净空觉察出她有就此放过的念头,顺着台阶利索跑下来,诚恳道:“我错了,嫂嫂念我年少无知,头回坠入情网,一时慌了手脚,概因从没有人教我如何去做,因而才出此下策。”
他的话很有几分情真意切,不知包含他多少真心。冯玉贞被说得动了恻隐之心,方才刻意不看他,这下抬起头,发觉青年瘦削了一些,眼下浅浅青黑,大抵是睡得不好。
衣衫不知为何也泛着许多褶皱,只是那双依旧乌沉幽深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
他是头一次春心萌动,可冯玉贞不是。他寻求过来人的经验,于是向寡嫂伸手讨要。
冯玉贞总算拿出长嫂的架势,话语里有几分坚持:“既然知道错了,我们要去给赵大哥上门赔礼,你若是不愿意,便赔给人家工坊一些银钱。”
这副有几分威严的模样并没有持续太久,冯玉贞泄下气,伸手抚平他衣衫上的局促处,苦口婆心道:“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但是空哥儿你不能……随随便便就杀人灭口,这样有损福禄,一个不好,死后要下阿鼻地狱的。”
她说到这儿,不由得想起在梦里几乎成了一个血人似的不辨生死的男人。那是三十多岁的崔净空,现在十八岁的崔净空就站在她身前,尚还有无限可能。
比起虚空中的神魔惩戒,还是寡嫂说不理就不理他的态势比较唬人。崔净空只迈前一步,蓝布短靴同绣鞋的鞋尖轻轻相接。
崔净空的身影笼罩在她身上,他低声道:“嫂嫂知晓我的本性——这对我来说实在艰难,烦请嫂嫂费心了。”
嘴上一句比一句恭敬,头却越凑越近,两人之间眉眼相触,瞬息氤氲起一阵云雨雾气,冯玉贞也是十来天未曾同他欢好,一时间半身都被吹酥了。
可正题还没有说完,不能被他这样含糊过去,她撑住青年的胸口,气息有些不稳,杏眼凝视着他,语气却十分认真:“空哥儿,除了这件事,你还有别的事瞒着我吗?”
有的,可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寡嫂不是也守着她那些秘密吗?崔净空心里想着,嘴里却郑重道:“绝无别的。”
这才如愿以偿偏过头,女人的下颌微微仰起,俄而,地上的蓝面短靴插进两只精巧的绣花鞋之间。
两人到底没有在砖房胡来,冯玉贞捂着嘴不叫他再亲。
回来收拾了半天,再走却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等冯玉贞坐上马车,同崔净空并肩坐着。她望向车窗外连绵的黔山,好似想起什么,眉宇间涌动着迟疑,最后还是没有继续出口。
崔净空问她:“嫂嫂可是有什么东西忘了拿?”
冯玉贞回道:“无事,我只是想到山上的那间屋子。”
算一算,已经有三四个月未曾上去看过了。这事是很难去掰扯清楚的,本来要是一般的叔嫂来说,两个人一块上去扫扫屋子再正常不过。
偏偏寡嫂和未婚小叔不清不白,她再对亡夫念念不忘,反倒对崔净空不甚公平了。
崔净空却神情自若,很大度地表示:“嫂嫂若是想去看,不若我们现在就掉头。”
冯玉贞思忖一会儿,摇摇头拒绝了。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崔净空垂下眼,握上冯玉贞放在膝头的手,盯着两只交握的手,他想,崔泽到底是死人,怎么争得过他?
马车停下,李畴和两个丫鬟都守在门口等着,冯玉贞一回来,半根手指都不用动,两个丫鬟比先前更恭敬地低头,站立在她身后,熟悉的、被束缚的感觉又重新浮现出来。
冯玉贞下意识脚步一顿,手里传来拉拽感,前面的崔净空站在朱红的大门前催她,温声道:“回来吧。”
仆人们也等着,这座周正、四四方方的府邸也等着她,在这样一刻,她忽地想起过去这段短暂的日子里,砖房边的小河,院子里的树影,叽叽喳喳的雀鸟和躺倒撒娇的猫狗。
只是,这些都已经离现在的她太远了。
冯玉贞抬脚,走进府里。
日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