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娘柳夫人被架走了,弟弟跪了一上午,如今还要挨板子,钟芸立刻扑到他身前挡住,哀声哭喊:“爹爹要真不想给我们二房留活路,便下手打死我吧!”
钟昌勋白着脸,有气无力哼哼:“芸姐快躲开,爹就是看我不顺眼。”
“谁不给你们留活路?我告诉你们,下黑手的伙夫和丫鬟可是一听说要去报官,把你们的支使全吐出来了!
崔净空和你们两个什么仇怨,竟然出这样的毒计!还想陷害你二姐姐清白……”
钟济德听他们一唱一和,要不是崔净空及时起身搀了他一把,险些捂着胸口就要抽过去。
见大势已去,钟芸拿帕子将眼角的泪珠拭去,站起身道:“是,爹爹心里有了决断,还想要我们说什么呢?父亲要责怪便责怪女儿吧,是我鬼迷心窍。”
接着又话锋一转:“可女儿只是想捉弄捉弄他们,旁人同我们说那药不过是致人迟钝出丑的,爹爹请了郎中来,难道不清楚吗?女儿万没有那等毁人清誉的歹毒心肠!”
两味药本就要结合在一起服下或吸入才有效,不然单看其中一种确实挑不出额外的错处。
钟芸面容疑惑,手心却在冒汗,自那天崔净空冷冷驳她面子,冷静考虑两天,认为不可行,且不说下药的计划本身漏洞百出,爹对崔净空的重视不容忽视,免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然而那天亲眼目睹那个跛脚女人和崔净空两个人站在书院门口后,钟芸改变了想法。
她不甘心。
在崔净空身上耗费整整两年的时光,对于未出阁的适龄少女,这两年何其重要!
曾经以为与崔净空之间的心照不宣,就像是一记耳光,扇得她头昏脑胀,胸口更是蔓延开如同皮开肉绽般的暗痛。
原来如此。并非是他刻意避嫌,而是从不在意她。钟芸才明白,这张冷情冷性的脸也会因为另一个女人解冻,对方的探望令他不经意间眉宇舒展,甚至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那个他所谓的寡嫂,荆钗布裙、相貌平平,甚至有一条不堪入眼的跛脚,崔净空怎么能被猪油蒙了心,宁肯违背纲常伦理也对这个女子生有情愫!
只是谁预料到居然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崔净空于书房昏迷送去救治,二姑娘则安生生的独自被反锁在他的客房里,被找到时一根头发丝没掉。
可是彼时,在厨房的伙夫们却忽然出现两种药结合服下的症状!等钟济德赶到厨房的时候,几个男人袒胸露背,躺在地上呻/吟——画面堪称糜乱不雅。
涉及到范围和人数不少,钟济德以为是仇家投毒,非要昨晚深夜赶去衙门报案,可一见钟昌勋面色心虚,觉察出不对,一番波折才揭开这场闹剧的半块真相。
连毒害奴仆这顶莫须有的黑锅更是不分青红皂白,全顶在他们头上了。
“二姐姐和崔秀才两人的事,爹爹要责骂,我便认了,可别的和我无关——女儿为何要毒害其他奴仆?”
钟芸这番辩解的话落地还没半晌,一个须发零落的老郎中就带着药箱丁零当啷走进来。
昨晚郎中来的匆忙,随身携带的山野间常见解毒药全派不上用场,今日早上才又过来细瞧的。
老郎中朝钟济德一拱手,说道:“大人家中奴仆中的并非是毒,而是鼠尾草和碧灵花混合而成,常用在猪圈供种猪服用,用于人身是一剂再猛不过的虎狼情药。”
“崔秀才昨晚喝的那碗里恰好也有相同的成分,至于二姑娘身上,昨日把脉时我便闻出了碧灵花的香味,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钟芸的脸唰的一下便全白了,怎么回事?崔净空的碗里分明应该只有鼠尾草一种药才对!
方才的话不攻而破,钟济德转过头去,脊背明显佝偻下去,长吁一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小小年纪如此心机,唉……”
刚刚还不知晓钟芸意欲何为,生怕张嘴露馅的钟昌勋眼见这个阵仗便急了:“爹,奴仆中毒真不是我们干的!我们就只……”
钟芸不容他插嘴,现下绝不能把祸水再泼到弟弟身上,钟昌勋是她日后唯一的倚仗了,于是开口打断:“爹爹不信女儿,尽管治罪便是。”
钟济德闭上眼沉声道:“你这个女儿我管不了,你择日收拾行李回青州吧!”
青州是钟姓本家所在之地,然而规矩繁多、办事迂腐,钟济德一家已经许久未曾与之联系过了。
此话一出,钟芸愣在原地,不可置信。
原以为最多就是罚她禁闭两三个月,然而却未曾想沦落到这个地步,她凄然道:“父亲好狠的心……二房在你看来,果真连人都不算!”
“胡言乱语!”上边端坐的老太太终于忍无可忍,一只手大力拍在桌上,将茶碗震的叮当响:“当时就是你害得我的颖儿成了痴儿,如今倒还反打一耙,哪儿来的脸皮!”
老太太转头气势汹汹逼问:“钟济德,你当年说那柳氏肚子里万一怀着个稀奇男胎,不让我计较,我忍气吞声至今,如今颖儿又险些再糟她毒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当年钟老太太老蚌生珠,和柳妇人前后脚怀上了二姑娘,四十岁又得了个女儿,极为宠爱。直到钟芸一日玩闹把她推倒,一下磕到脑袋,醒来之后呆呆傻傻了。
可恰好柳夫人肚子又大起来,钟济德膝下男丁稀薄,只有一个嫡子,还同他政见不一。日渐看不惯老子的做派,成亲后买一方宅子,早搬出去住了。
一个痴傻的女儿自然比不过唯二的男胎,钟济德偏向柳夫人,就这么把二姑娘的事糊弄过去了。
忍气吞声多少年,不怪她这个岁数大动肝火,她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欠他们什么了!
钟芸嘲讽道:“母亲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