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旧识?”苍海不动声色的问道。
元莲也不意外,就像言航对她的窥视一无所查一样,苍海若是愿意,一样可以洞悉她的神识所在,而且只会范围只会比元莲更大,也更加隐蔽。
“嗯……”元莲没有解释前因,只是疑惑道:“师兄方才注意到了么……他是能察觉到我的神识么?”
“只凭那孩子的神念,常理来说当然不可能。”苍海道:“不过上古父神时便有灵感玄妙的的说法,说不准他的所思所念便叫那知觉敏锐,偶然可以超越常理呢。”
“所思所念……”元莲斟酌着这个词,不禁更加茫然:“他对‘她’……竟还能思念?”
不是已经分道扬镳,死生异处了吗?
苍海点了点她的眉心,元莲想了一下,便敞开魂台放他进来。
这事说来话长,元莲懒得从头讲起。
魂台位于上丹田,藏神之所,能容纳元神魂魄,用语言要讲许久的事情若是换成用神念来体会,那不过转瞬便可完全了解。
但同时神魂相交是极其危险也极其私密的事情,对于仙人来说,坦露元神的敏感羞耻更甚于□□,所以即便这甚至并不是男人的元神,只是一道神念,在将将触碰到元莲的元神时,还是让她颤抖了一下。
苍海也知道她今天没有双修的想法,便一触既离,没有多余的纠缠。
不过也只是这一瞬间的神念相触,苍海就把“韵莲”和封云清曾经的那些过往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唔……”苍海神情微妙,先是有片刻地失语,接着忍俊不禁的拽了拽元莲散在他腿上的长发:“这……师妹,这许多的纠葛,都是你自己的主意么?”
简直就像是凡间戏台上唱的戏,既有曲折起伏,又有缠绵悱恻,最后还要来个分崩离析、花落人亡的悲剧结局。
元莲不假思索地否认道:“天意如此,怎么会是我的主意呢?”
苍海摇着头叹息而笑。
元莲原本还待追问,看他如此,不知怎么却又不想问了。
苍海抚摸着她的黑发,觉得它们像是不周山终年环绕的山溪一般沁凉,绕指时柔顺滑腻,他温声道:“这世上的情爱,哪里能说断就断,总是要藕断丝连,纠缠不休,动辄还要撕心裂肺,宁死不悔。”
元莲迟疑道:“……可是我就断了呀。”
“哪里是你断的。”苍海笑道:“凭心而论,师妹,若没有背后的这些缘故,‘你’真的如此轻易挥剑断情么?”
元莲想了想方才答道:“应该……可以?”
她语气中的不确定非常明显,是因为她虽然记得那三人的感情是何时产生,又是如何倾覆,但是要让她重新体会,却是时过境迁,再也不能了。
就算是元莲本人,也没有办法代替那个因爱而生,因情而死的女人回答这个问题。
苍海看着这双如此清冷又如此清澈的双眸,缓缓摇头道:“师妹,哪有这样简单的事,你如今还不能理解,但是要始终记得,对你来说只是可能只是一时兴之所至,但那也是旁人穷尽一生也无法渡过的劫难……所谓身劫易过,情障难消,若果真这样容易参透,那人人都是神王了。”
元莲虽然没有破境,但是从她此时从心底涌出的好奇与疑问来看,对比之前万事的不上心,她现在确实有了很大的不同。
若是以前,她万万不会问到这里,但是如今,她不止开口了,更加深刻的好奇还要驱使她接着问下去。
“那师兄呢?”她仰着头看他:“你也经历过所谓‘撕心裂肺,死不悔改’的感情么?”
苍海没想到会扯到自己身上,愣了一下便哑然失笑:“不是所有人的感情都惊天动地,牵连众多的,邀天之幸,我还没有落到过那样的田地。”
看来感情深刻惊天动地并不一定是好事,可惜元莲连这种情绪都无法理解,那对她来说,细水长流天长日久的那种更是没什么用处。
她别无选择,只能挑其中更容易感受、理解的来经历。
元莲来历特殊,她自出生以来就是玉仙,结结实实的站在了一众修道前辈的头顶上,修炼之路也是顺风顺水。
常人所经历的一步步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炼神返墟、练墟合道,经历数千年乃至近万年,越过无数磨难,方才侥幸在逆天之路上有所成,达到地仙的境界。
然而好不容易飞升,却发现头顶居然还压着数重大山,原本以为看到的应该是尽头的繁花锦簇,不想却是另一条长得仍然望不到头的羊肠小路,更可怕的是自己居然仍在这条路的起点。
可想而知会是多么的沮丧绝望。
而元莲生来就能看到这条路的尽头,她甚至离尽头只有几步。
前几步她走的确实顺利,顺利到能让所有修道者嫉妒至极,心窄的知道她的得天独厚说不定心魔丛生,从此不得存进。
但是最后这一步之遥却令元莲终于感觉到了“难”字怎么写。她出生到现在刚刚满千岁,但是卡在仙尊这一步已经六百年有余。
这话若要让旁人听去,怕不是得气得原地飞升——区区六百年而已,有些资质差一点的人花十倍的时间也不够从地仙到灵光,更何况是肖想至尊之位了。
但是元莲不同。
她生来仙体,从身到魂无瑕无垢,自来便能领悟天道,她体内并无灵根,因为整个人就像是灵根,皮肉腠理、四肢百骸都能顺畅无阻的吸纳灵气。
这样的天资,在修炼一道自然无往不利,一旦遇到关卡,那就不是一般的障碍。
元莲并非父精母血所孕育,自她渐渐长大,原本觉得她完美无缺的人也渐渐发现了这得天独厚的孩子有着怎样致命的缺陷。
——她竟缺少情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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