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芳话已至此,沈轻稚自无异议,她只道:“若是小秋不介怀,奴婢自是欣喜。”
沐芳闻言便笑:“她自也是欣喜的,好了,你早些安置,明日还有得忙。”
如此说着,她便离开了这间逼仄的角房,而沈轻稚送了她走,则插好房门直接就寝。
她只粗略思忖一番沐芳的话,便安然入睡。
次日清晨,沈轻稚早早醒来,依旧去殊音阁点卯上差。
殊音阁这几日确实繁忙,小宫人们也无暇旁顾,跟着侍书和沈轻稚把昨日的晒书一一收回书架上,这才得了空闲用午食。
下午自是没有午歇时候,沈轻稚年轻康健,也不觉疲累,依旧在书库中忙碌。
只不过待到金乌偏西,晚霞悄至时,皇后娘娘迎着漫天云蒸霞蔚的晚霞,脚步轻盈地进了殊音阁。
这会儿侍书正领着小宫人们在外面收书,只沈轻稚一人留在书库内,听到门外声响,便忙迎了出来。
只一眼,沈轻稚立即定在原地,屈膝福礼:“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苏瑶华看着她手上的书本,神色淡淡,直上了二楼书房。
采薇自是伺候她直接上楼,采薇身后跟着的大宫女倒是提点沈轻稚:“轻稚,还不快上去伺候娘娘。”
沈轻稚这才仿佛恍然大悟,匆匆跟了上去。
沈轻稚轻手轻脚,飞快来到二楼书房门前,站在牡丹雕花门扉之外,她再度行礼:“娘娘万安。”
苏瑶华已经在圈椅上落座,她手里把玩着一串莹润的蜜蜡佛珠,淡眉轻扫,抬眸看向沈轻稚。
似是一路走得急了,沈轻稚难得显得有些局促,她轻轻喘了几口气,在她那一贯沉稳的面容上,此刻多了几分紧张之色,那双深邃的桃花眸此刻轻轻闪着细碎的流光,欲语还休。
这丫头,面对这般大事,还是有些慌张了。
到底还年轻。
苏瑶华如此想着,觉得她如此倒也还算好事,若是当真完美无缺,才叫人无法放心。
她对沈轻稚道:“进来说话吧。”
沈轻稚便悄无声息进了书房,在采薇搬来的圆凳上浅浅落座。
苏瑶华未急着开口,她只端详沈轻稚年轻娟丽的面容,看着她桃花目上的卷翘睫毛轻轻翕动,好似蝴蝶落在湖面,在心湖上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美人无双,无风自香。
苏瑶华就这么安静瞧着,眉宇之间似无任何情绪,直到把沈轻稚的鼻头都瞧出点点汗珠,这才作罢。
“轻稚,”苏瑶华声音温和,“你是否知晓我心事?”
这话好似亲人之间的安慰呢喃,却亦是冬日里锋利的冰刀,狠狠刺入沈轻稚心中。
沈轻稚心中微颤,她双手不自觉在膝上紧握,攥成牢不可破的营垒。
苏瑶华眼眸微垂,立即看到了沈轻稚的动作。
她微微叹了口气:“轻稚,你莫要害怕。”
沈轻稚平日里皆是成熟稳重模样,行为做派丝毫不乱,即便在前殿侍奉时偶遇陛下和太子,她都未曾如此慌乱过。
此刻,她却显得过于紧张。
但这紧张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却恰到好处。
只有瞧见她身上这份紧张,苏瑶华心中才是安然的。
苏瑶华知她为何如此,也正因此,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贵人们问话,宫人必要回答。
沈轻稚似乎盘桓许久,才细声开口:“回禀皇后娘娘,奴婢隐约……猜到一些大概,但奴婢浅薄,处世不深,不敢妄议娘娘,总觉僭越不端,这是奴婢的罪过了。”
沈轻稚说到这里,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苏瑶华,见她鼓励地对自己抿唇浅笑,这才尝尝舒了口气,眉目之间的紧张也略微舒展。
“依奴婢之见,娘娘选中奴婢,是想让奴婢替娘娘做眼睛,看着春景苑的那些人。”
她小心翼翼问:“对吗?”
沈轻稚说到这里,就连声音都轻了,说到最后,几乎要说不下去。
但苏瑶华却并未训斥她,听完她自己的“浅见”之后,竟还轻笑一声。
“你这丫头,倒是会猜,不过……”苏瑶华预期一顿,“你的眼睛看得太浅了。”
作为一个孤儿,沈轻稚能有如今这般德行,全赖她一路勤学,又天生沉稳所致,即便她在殊音阁多年侍奉,也不可能通读史书,不过粗粗晓礼罢了。
如此一来,她的眼光必不可能长远。
能看到春景苑,已是她能力所及,大胆细心了。
苏瑶华看着紧张的沈轻稚,轻声一笑,声音里都透着舒朗:“轻稚,你觉得你此生也就只能困于春景苑吗?”
“这长信宫这样大,前殿后宫,东西宫闱,都属于长信宫,而已属于未来的皇帝。”
“他日……他日皇儿荣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