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逸年见姚容不说话, 以为她默认了。
身边有个天师,安全感瞬间直线上升,谢逸年腿不晃了, 手不抖了,胆子也壮了:“天师大人, 您要喝水吗?”
他伸手摸自己的背包,掏出一瓶没开过的矿泉水, 殷勤地帮拧开瓶盖:“我今天刚搬进来,还没收拾东西,您千万别介意。”
他一手握水,一手撑地,边从地上爬起来边道:“您是张天师的弟子吗?我看书里总说,修道之人都风骨天成、仙骨飘飘,一见了张天师和您,就知道书里的话都是真的。”
“张天师说了, 只要我引气入体, 他就会收我为徒。那只突然出现的女鬼肯定是张天师给我的考验吧?”
姚容摆摆手,示意他自己喝水。
谢逸年也没多想, 又问了一次,这才自己喝了起来。
他刚刚尖叫扯到嗓子了,几口水下去才觉得舒服。
擦了擦唇角, 谢逸年问道:“张天师说要去外省办件事, 他老人家现在还好吗?”
姚容弯了弯唇,起了几分回答的兴致:“他老人家怕是很气急败坏。”
辛苦布了几个月的局, 被她破坏了。
养了十几年的女鬼, 被她随手杀了。
能不气急败坏吗。
谢逸年只当她在开玩笑, 试探道:“是我的表现让张天师不太满意吗?”
他这会儿缓过神也觉得丢脸, 找补道:“我胆子是小了点,但我手脚勤快,能说会道,就算张天师他老人家不乐意收我为弟子,他门下肯定也缺个洒扫伺候的人吧……”
这种女鬼缠脖子的戏码再来一次,他不是被吓死,就是被杀死。
跟在张天师身边,别的不说,至少安全上是能得到保障了。
要是还能学上几手……
谢逸年正做着美梦,就听姚容道:“是吗,我觉得你胆子很大啊。”
谢逸年眼睛一亮,满怀欣喜:“真的吗?”
“真的。”姚容低头,看着那个被谢逸年蹭糊了的阵法,“要是胆子不大,怎么敢画这个阵法?”
谢逸年一愣,跟着低头。
这个阵法怎么了?
“知道这个阵法的天师不多,但它有个名字,每个天师都一定听说过——它叫自愿献祭阵法。”
“此阵一成,七天之内若你横死,就会成为供对方驱使的厉鬼。”
谢逸年瞳孔微缩。
他不是傻子,只是刚醒来时心绪激动,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思索其中的疑点。
但现在想想,他画完阵法、念完咒语,女鬼立马出现,就好像……
那只女鬼是他召唤来的一样。
再想想,前天晚上那只想杀他的女鬼,和今天这只女鬼,应该是同一只。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张天师在做局吗。
可张天师想要什么?
自愿献祭……难不成张天师想要他这条命吗?
姚容一时沉默,耐心等他自己思索。
过了好一会儿,谢逸年抬起头来,看了姚容一眼,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几乎贴到门上:“天师大人,那只女鬼呢?”
姚容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心中好笑:“自然是被我斩杀了。她是人为饲养出来的恶鬼,这些年肯定杀过很多人,身上孽力极重。”
谢逸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前两天的勒痕还没消退,现在又添了新的。
“天师大人,您饿了吗。我去给您买点晚饭吧。”
“不饿。”
谢逸年急了:“怎么会不饿呢。您救了我一命,可千万别为我省钱啊。”
姚容扫了他一眼。
谢逸年苦着脸:“其实是我饿了。您看,不如您在家里等等我,我去附近餐馆买份晚饭?”
姚容没点头也没摇头。
谢逸年就当她同意了,转身拧开门把手。
一开始还只是疾步走着,等到了外面,谢逸年拔腿狂奔。
他今天才搬到这里,根本不熟悉附近的路,埋头跑了好一会儿,跑到一处热闹的广场,实在跑不动了,扶着路边的路灯直喘气。
喘了好一会儿,谢逸年拿出手机,给自己最好的兄弟柱子打电话。
柱子正在烧烤摊打工,电话背景音格外嘈杂:“喂,年子,你干啥呢,我这正忙着呢。”
谢逸年语速飞快,一句废话都没说:“我银行卡密码是院长生日,里面有这一年存下的六千块钱,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情,三千给院长,三千给你。”
“小心张天师。他要是再来,不管跟你说什么你都别信。听我的!”
柱子懵了:“你怎么一副交代遗言的模样?”
谢逸年暗骂,可不是交代遗言吗。
死了个五官颠倒的女鬼,暗处还有个想要他命的张天师。
地下室里还有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存在。
不过他刚刚开门出来时有注意到,地下室的门锁没有坏。能够不破坏门锁,悄无声息进来地下室的,八成是只女鬼了。
不等柱子再发问,谢逸年挂断了电话。
他收起手机,强撑着的那口气也散了,身体一软,顺着路灯滑坐在地。
谢逸年幽幽叹气。
“叹什么气?”身后有声音问。
谢逸年破罐子破摔,假装没有听到身后的话语,又重重叹了口气。
姚容抱着长剑,走到谢逸年面前。
昏黄路灯下,谢逸年的影子并不长,姚容脚下——
居然也有影子!?
谢逸年“咦”了一声,难道他弄错了,这位真的是天师。
念头刚起,谢逸年发现姚容脚下的影子又不见了。
行吧,不用怀疑了,这肯定是鬼。
还是只喜欢逗弄人的鬼。
这两个月来一直在担惊受怕,短短两天时间内遭遇了两次生死危机,这会儿横竖不过就是死,谢逸年反倒坦然开摆了:“这位女鬼大人,您玩够了没有?”
姚容笑了笑,影子又重新出现了。
她这具身体,是消耗阴气凝聚成的实体。
既然是实体,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