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狗摇着尾巴像讨赏似的, 把“啊”,一片“楠木”“叶子”交到她手上时,阮青梅有点无语。
虽说他们之间恩仇已尽, 但她和阿南叶, 这一世也面前算得上“会千里迢迢冒险来参加你婚礼”这个交情的朋友了,朋友传信, 她假装看不到,似乎太没有人情了。
可这意味着她又要瞒着二狗子,他们夫妻一体, 阮青梅实在不愿意让二狗子误会她和魔宫有什么关系,而且阿南叶的存在也不好解释。
她犹豫来去, 踟蹰着来到书房外。
说是书房,但令荀背书过目不忘, 阮青梅又不爱看文言文, 所以这件屋子大多数时候是被作为练功房的。
令荀老早就察觉到了妻子在门口徘徊,他提前平复了气息, 自入定中归来,就见阮青梅推门而入,面露难色。
“二狗哥哥, 打扰你了吗?”
令荀摇头:“怎么了?”
阮青梅挽着令荀的胳膊蹭了蹭:“有事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 怕你不高兴。”
令荀失笑:“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
阮青梅抬头, 眨巴眨巴眼睛, 说道:“二狗哥哥, 我有一个朋友, 以前对我有恩, 人也很真诚, 只是他的出身不太能为正道接受。”
令荀一怔:“怎么突然说这个?”
“他是魔族。”
令荀眼中闪过了然:“是那日那位来观礼的南兄弟?”
阮青梅点点头。
“他以前对我有过一些恩情,我已经报答过了,我们如今互不相欠。不过他这个人傻傻的,而且他们老大很坏,是个恶贯满盈、十恶不赦、穷凶极恶之徒,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与他接触。”
听着阮青梅头头是道地分析,令荀到不觉得和魔族交往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只觉得妻子坦率可爱至极。他从未限制过她的行动,她想做什么大可去做,她特意来坦白,是担心他得知后会自寻烦恼。
青梅看着大大咧咧,其实是心思细腻的女子。
他道:“魔族与人并非生来为敌,也并非所有魔族都是恶人,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他说道,“这位南兄弟冒着危险来观礼,可见也重视你们的交情,既然是你的朋友,我怎么会反对呢?”
阮青梅松了口气,二狗子果然一点也不迂腐:“那我……”
“我陪你去。”
咦?
“二狗哥哥,我自己就行了。”阮青梅道。
令荀却慎重地道:“你也说了,这个人虽然真诚,却不太聪明,而且魔尊可曾经要杀你,如果他背后的魔尊想要利用他来接近你,他会为了你背叛魔宫吗?”
“……那多半不会。”
阿南叶这个人说好听了是耿直,说不好听了就是有点木讷。这辈子的阿南叶抱着杀神屠都不敢造反,对西无咎忠心耿耿,这次多半是不会再有什么逼宫的“梦想”了。
令荀的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一直以来她都没有防备过阿南叶,可阿南叶可靠,但他背后的西无咎可贼着呢,不能掉以轻心。
“那到时候,二狗哥哥先不露面,暗中保护我!”
“好。”
话说完了,阮青梅却并没有放心的感觉,她问道:“二狗哥哥,你都不问,我是怎么认识魔族,还和他交朋友的吗?”
“那是你的机缘,等你想说了,能说了,自然会告诉我。青梅,你不必担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令荀一双眸子澄澈无瑕,叫阮青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她撒娇地搂住令荀的脖子:“令荀哥哥,我们就这样永远在一起,好吗?”
令荀回抱住柔软的腰肢:“怎么突然说这些?”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夫君真好,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早点发觉二狗子的闪光点,她就不用浪费那么多世的机会,和那些错的人一次次以死纠缠,徒然留下四腔怨气。
令荀失笑:“你六岁就认识我了,还不早啊?”
“不够,”阮青梅笑眯眯地道,“我想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就扒着你不放,那样就有人保护我了,那我会少吃很多苦。我也会让你少吃很多苦。”
令荀明知是玩笑话,不知怎么,心中却浮上几分心疼,是不是真的有人让小青梅受了苦、受了伤?否则她怎么会突然说这些。
想了想,令荀道:“可是青梅怎么知道,我上辈子、上上辈子没有保护你呢?”
令荀觉得即便是从前,自己也不会对阮青梅见死不救的。
他笑了笑,在妻子小巧精致的鼻头捏了捏:“也许只是你被其他的事情迷住了眼睛,没有看到罢了。”
他觉得,即便自己不是青梅选中的人,也不会对阮青梅见死不救的。也许他不是没有努力,只是并没有做到,也没有让她看见,才让她觉得如此孤立无援吧。还好,这一次他似乎做到了。
……
阿南叶约定的地方就在微雨山脚下的一片树海之中,隆冬时节,林木光秃秃的,并没有什么好看,时不时还会窜出一阵冷风。阮青梅握着楠木叶来到一颗还算粗壮的树下,果然看见阿南叶一身斥候劲装,鬼鬼祟祟地躲在树上。
阮青梅一头黑线:“下来吧,这树上连片叶子都没有。”
青天白日一身黑骑在树上,瞎子才看不到。
阿南叶闻声,纵深一跃,落在阮青梅面前。
“不是说让你别再来找我吗?我已经不欠你人情了。婚礼也参加了,又要干什么?”阮青梅开门见山地问,“快点说,我赶时间。”
阿南叶欲言又止,眼中有几分纠结:“阮姑娘,其实我……是……我……”
阮青梅皱眉:“怎么,有什么难处吗?”
她叹了口气,想到两人“牌友”的情分,道:“我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你先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