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问已经在保镖的强制陪同下走出后台,走到一楼。
一楼的班级都自带凳子,一晚上下来队形七零八落,安问从最边缘走,天花板投下的阴影浓重,世界仿佛只有舞台是亮的。他走时,表演还没开始,只是灯黑了,幕布也已拉上。等走至正门口,夜风裹着虫鸣,他一脚踏出文体馆时,背后蓦然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尖叫和呼喊,如同爆炸。
是什么明星?——脚步蓦然顿住,安问猛地扭头,看向舞台中央唯一的灯光、灯光下唯一的那个人。
任延还是一身校服,口罩摘了,隔着远远的距离和浓烈的灯影,他抱着吉他的侧脸眉目深邃且有难言的温柔。
个子高,又是独唱,舞台形式便很简单,只是一张高脚凳前支着话筒架。
“我去老天开眼了竟然让我有生之年看到任延唱歌!”
“哇靠他是不是被绑架了?他不是最讨厌文艺表演了吗?”
“别说话!别打扰我听歌!”
“少爷?”保镖出声,往台上瞄了一
眼,催促道:“表演结束了,我们该回去了。”
安问抓着玻璃门的银色把手,对助理求助般地摇着头。
一串拨弦声后,垫底的伴奏随之响起。安问没有听过,不知道是谁的歌,亦不知道原本是女声的歌,只觉得被任延唱得低沉温柔。
想起任延一个月来每个晚自习都恰好地出现在实验楼接他排练放学。
想起林乐乐说在废弃教室里看到他和张伊橙,不知道在忙什么。
想起他吃醋,月光下空无一人的教室,他抱着他亲吻,告诉他有一件礼物要送予他。
这就是他的礼物。
对助理打起手语时,助理的神情意外又茫然,还带着些受宠若惊。他看不懂,不知道安问如此热烈地、迫不及待地要告诉他、要与他分享的是:“这是他送给我的礼物,是唱给我的,你知道吗?”
大合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CozI s/ilealittleore
Sgalittleore
Feelittleore全因为你
说好了要为幸福一天天地练习”
会唱的那么多,但并没有盖过任延的声音。
“就是那么神奇
从前的错都有意义
教我抛开所有猜疑
也许我也美丽,值得一个奇迹。”
“少爷,我们真的该走了。”助理让他听完半首,“安董那边已经在追问,我需要拍行车照片给他,请不要让我难做。”
在全场大合唱中,安问离开文体馆的大门,走之前,他最后遥望了任延一眼。
任延好厉害啊,在台上时,似乎都没有想要找过他,眼神沉浸温柔,仿佛笃定他就在台下。
其实他不知道,任延也是有弹错音的,并非是因为不熟练,而是因为想找到他。
氛围太好,这是之前任何一个表演都没有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台下掌声经久不息,篮球队的那帮刺儿头视纪律为无物,嗷嗷带头怪叫,将刚才抒情的气氛破坏殆尽,周朗干脆就爬到了凳子上,口哨不要命的吹,两手喇叭似拢嘴边喊:“任延!我要嫁给你!!!”
班主任丢不起这人,一把把他给按下了,惹得整个文体馆轰然大笑。
场馆离校门口不远,安问脚步很慢地走着,听着身后的热闹闷在罩子里,仰头看星星。星星和热闹离他都很远。
张伊橙在后台等他下场,但任延坐在高脚凳上,调整了下话筒支架。
“喂喂,test,”传来任延客气淡定的讲话声:“麻烦音响老师帮我把话筒音量调高一点。”
男主持怀疑人生地翻节目单:“啊?他准备了两个节目吗?没有啊。”
张伊橙也发愣:“他事先没提过啊,张老师呢?问问张老师?”
台下观众和老师都不明就里,以为这也是秘密节目之一。
任延随手拨了一串和弦后,将吉他摘下,“第二个节目是,诗朗诵。”
即使暗恋了他两年的张伊橙也疯了:“诗朗诵?张老师呢?!”
“哎等下,九班候场出了点问题,”男主持拉住他:“时间来得及,刚好救场了。”
众目睽睽下,任延从口袋里摸出信纸,对着灯光,修长两指将其轻巧展开。
抑扬顿挫、韵律优美、意象直白热烈的情诗再度出现在他眼前。
两秒后,任延咳嗽一声,面无表情地又将它合上了。
不行,太
丢脸了,是念出来会社死的地步。
他捂住话筒,撇过脸让自己安静了两秒。
这两秒,也是全场静谧的两秒。台下整个高二年级,迫不及待的有,好奇的有,茫然的也有,校领导也仍然是笑容满面,饶有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