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渐浓,韩月的院子里白茫茫一片,秦殊他们的视觉受到了限制,听觉反而变得灵敏起来,远处小巷中吵闹声听得愈发真切,也分辨出这场争斗变得更加激烈。
韩月虽已放监,但始终是巡查监的监吏,遇到邻里爆发冲突,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她转身回到房间,捡起卷了刃的雁翎刀佩回身上,知会了秦殊、范勇一句道:“我过去看看。”
范勇闻言轻轻晃了晃秦殊胳膊,小声道:“秦兄,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咱们不妨也跟着韩监吏去看看,兴许能帮得上忙。”
“范兄言之有理。”秦殊当即赞成,与范勇一左一右,门神似的跟在韩月身后,一路循着争斗声往小巷深处走去。
此时这巷中雾气深重,视线受阻,秦殊他们勉强只能看到十步开外的景物。
出门向东继续走了百步有余,拨开层层雾霭,他们这才来到了争斗的地点。
触目所及让秦殊吓了一跳——只见地上一滩猩红鲜血,血泊里躺着一条身材枯瘦的黄毛老狗。这老狗左边半只耳朵被扯了下来,右边耳朵也被扯得稀烂,头颅遭受过重击,此时已一命呜呼了。
老狗尸身旁站着几人,其中一名中年男子衣衫破裂,捂着左臂,左臂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从伤口的痕迹上来看,他应该是遭受到了这老狗的撕咬。
与之相对而立的是一对年纪稍长的老夫老妻,两人彼此搀扶,面容悲戚且愤怒,其中老妪指着中年男人厉声骂道:“该死的恶贼,怎忍心下此毒手?阿黄是我从小喂大,不想却死在了你这歹人手中!”
中年男人却怒容道:“你纵容这恶犬行凶伤人,险些害我性命,反还来怪责我?如今我胳膊被咬得不见一块好肉,想来这后半月的营生也耽误了,你务必赔偿我医药费与误工费!”
老妪跺着脚道:“好哇,我赔你医药费与误工费,但你先赔我阿黄性命!”
“一条贱畜罢了,死不足惜!”中年男人横眉立目的吼道。
眼看着双方越吵越凶,韩月连忙走上前去,询问道:“尔等有何纠纷?”
三人回头一看,见韩月身着巡查监监吏制服,腰佩鎏金雁翎刀,连忙迎了过来,纷纷喊冤叫屈。
中年男人道:“监吏明鉴,我本在街上行走,不想大雾弥漫,一时不辨方向,摸错了门,误入了这一户人家……没想到这歹毒夫妇竟放狗咬我,险些将我咬死,多亏我及时拽烂了这畜生耳朵,又用碎砖砸了它的头,这才捡回一条命,可我这一条胳膊却给咬成重伤了……”
没等中年男人再说,那老妪却拼命摆手,大声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监吏在上,分明是这歹人图谋不轨,想借大雾潜入我家行盗窃之事,被阿黄撞见,这才被咬的。谁料想这贼人偷窃不成,恼羞成怒之下打死了我家阿黄,还请监吏给我做主啊!”
中年男人闻言大怒,指着老妪骂道:“一派胡言!好个不知羞耻的老妇!”
老妪不甘示弱,瞪着中年男人道:“好个搬弄是非的窃贼!”
一时间双方各执一词,事情真相如这街道一般,如堕雾中。韩月并未马上做出判断,而是先问那中年男人道:
“你说你在雾中摸错了门,你可是在附近居住?”
中年男人拿出一把钥匙展示给众人,挺胸昂首道:“我叫王力,便住在柳街东四巷中,监吏可寻街坊邻里问问,还是有不少人熟识我的。”
韩月听罢提醒道:“此处是柳街东三巷。”
“嗯?”王力先是一怔,随后一拍脑门道,“怪不得我推门进去却并非我家,方才雾气太浓,我错把东三巷认成东四巷,这才摸错了门。”
然而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老翁却开了口,冷声道:“你若真是摸错了门,为何翻墙而入?方才我并没听见大门响动,你分明是翻墙潜入院中的!”
“你血口喷人!”王力指着老翁,瞪着眼睛骂道,“瞧你一副老迈的模样,想必耳朵早就不好使了,自己耳聋听不见我开门声音,却污蔑我是翻墙而入!”
老翁冷蔑一笑,沉声道:“老朽虽年迈,却仍是耳聪目明,最擅长辨认你这种心术不正之辈!”
“老不死的,你说谁心术不正?”王力恼羞成怒,拔高音调质问道。
“都住嘴!”
此时韩月一声娇咤,喝止了双方无意义的辱骂挑衅。
老翁马上闭口不再多言,王力和老妪却仍低声念念有词。
韩月默默将手按在雁翎刀上,这才让他们全部乖乖闭上了嘴。
而后韩月又看向老翁,问道:“你未听见王力推门而入,见到他突然出现在院中,因此便放狗咬他?”
老翁连忙摇头否认,说道:“监吏明察,我夫妻并未放狗咬人,阿黄本是拴在院中的,想是这贼人意图不轨,被阿黄撞见,导致它自己挣断了绳索去追咬贼人。”
话音未落,秦殊已经蹲下去查看老狗勃颈上拴着的半截断绳了。
“断口粗糙,的确像是这狗自己挣断或是咬断的。”秦殊说道。
韩月轻点螓首,基本捋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王力因大雾摸错门,误入年迈夫妇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