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用笔尾戳了戳画布,抬起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发现上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挂起了一道浅淡的虹。
纪德显然对于这束花和其代表的热情有点没办法,目光相当凝重地盯着这些可怜的小花看了半天,像是这束花里面藏了一个炸弹,最后才用僵硬的语气回答了一声:
“幽灵不需要花。”
“你这么说,我以后去你墓地上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好几捧花,把你气得活过来。”
北原和枫眨眨眼睛,有些调侃地说道,接着很洒脱地把笔往笔筒里面轻巧地一丢,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唔,需要吃中饭吗?算算日子也应该是冬天了,我这里正好有一道适合冬天很多人的美食来着,吃过的人都说好。”
他伸了个懒腰,懒懒散散且随意地询问道,橘金色的眼眸惬意地微微眯起,像是一只晒着太阳的猫,似乎带着某种轻盈的狡黠。
纪德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幽灵不……”
“诶诶,你该不会想告诉我,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先给你们面前插上几炷香,你们才能吃下去吧,幽灵先生?你们看上去也不是东方来的啊,还是说西方的幽灵有什么新鲜忌讳?”
北原和枫打断对方的话,状似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在看到对方微微僵住的表情后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大大方方地伸出手:
“走吧?正好这种食物做饭我们那里也是祭祖的日子吃的。”
冬至祭祖吃火锅,一点问题都没有。
安德烈·纪德沉默不语地握住手里的花,垂下眼眸,感觉这是一个不算高明的陷阱。
但是手中的花很香,让他想到法兰西在四五六月份盛开的鸢尾:一片蓝紫色的辉煌色彩,花瓣上沾着钻石般的露珠,诠释着一个国家骨子里的浪漫与柔情。
虽然那份浪漫与柔情从来都没有真正地赠予过他们。
纪德没有伸出手。
“什么时候吃饭?”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询问道。
“晚上,嗯,就晚上吧!就在太阳落下去的时候。”
北原和枫很自然地收回手,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寻思着从哪个地方找来一个足够大的铁锅,同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有些警惕地询问道:
“对了,你应该不像我认识的那些倒霉法国人,喜欢把蜗牛和黄油丢到水里面煮吧?”
纪德:“?”
他很想问“为什么不能”,但是最后还是很认真地说道:“无所谓。”
旅行家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真的已经受够巴黎公社搞出来的那一堆火锅变种了,有了黄油蜗牛的火锅算是火锅吗?当然不能能算,就像是草莓麻婆豆腐也不能叫做麻婆豆腐一样。
就算叫草莓炖豆腐,也没有草莓麻婆豆腐给人的冲击力大。
于是到了晚上吃火锅的时候,故事的发展就变成了另一个画风:
“纳、吉、布!不可以在火锅汤底里面加三大勺蜂蜜!你可以加在自己的料碟里面啊!”
“诶诶诶,可是我觉得大家肯定都会喜欢吃蜂蜜,甜滋滋的才是味道最好的!”
纪德安静地唰着牛肉,抬头就看见了和北原和枫同行的阿拉伯少年“呲溜”一下子躲到了自己一个队员的身后,扒拉在肩膀上委屈巴巴地看着旅行家。
那个有些年轻的队员整个人都是迷茫的,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本来死板的表情都没有保持好,给人的感觉反而有些呆愣愣。
一群人面面相觑着,给边上的人互相用力地使眼色,彼此示意:
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啊,以前也没见过这种事情,一般人见到我们拿枪不就当瘟神跑了吗?也没有谁主动凑上来啊?
所以我们要拿枪指着吓一吓吗?
可是人家也没恶意啊,而且我们正在吃的饭还是对方做的呢。我们也没必要对那些不能终结我们宿命的人下手吧?
话说回来,加了蜂蜜真的会变更好吃吗?
不知道诶。
纪德朝四周环顾了一眼,发现了自己的队员正在交流什么,于是微微沉默。
他觉得自己的队员似乎最近太活泼了一点,以前这群家伙可不会“聊”得这么开心,往往都是安静得像是要去参加葬礼。
这位曾经的军人吃了一个半饱后就站起身,不怎么想要打扰这份对于他们这些幽灵来说难得的好心情。
夜晚,纳特龙湖边的星星很亮。
纪德吹着冷风,安安静静地看着收起一只脚停留在湖面的火烈鸟,又或者是在看着湖面倒映出的星光,也不知道正在思考着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到了人们都持万的时间,他感觉到又一个人坐到了自己的身边,直接依靠着泥土躺了下来。
他知道是北原和枫。
纪德其实对北原和枫与纳吉布身上的那种热情和善意一直有些警惕,但是在相处久了之后,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无害,性格软绵绵甚至还没有什么警惕心。
就像是现在这样。
北原和枫举起手,用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搭成了一个方框,眼睛透过这个框子看向上方璀璨流淌的星河,最后微微弯起。
“今晚的星星很漂亮。”他轻声说,“我总感觉纳特龙湖很像星空。”
纪德没有说话。
“其实我挺好奇你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因为这里除了风景以外几乎一无所有,而有像你这种眼神的人……”
北原和枫稍微斟酌了一会儿,最后自己都笑了:“幽灵不是在追逐死亡,就是在追逐解脱。”
纪德依旧没有说话。
“对啦,你之前不是说要葬在这里吗?认真的吗?这决定了我以后经过这片湖的时候要不要带上一束花。”
纪德终于抬了下头。
“我以为你会是那种劝遇到的所有人都好好活下去的人。”
他用一种类似于讥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