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把看上去颜色就十分古怪的汤剂装到碗里面,严厉地塞到北原和枫手里。
“得全部喝完。”他双手抱胸,嘟囔着,“我知道你是个狡猾的家伙……”
菲利普斯总是能够知道别人的心里正在想写什么,只是偶尔会猜错旅行家的念头,并且被搞得手足无措。
所以这个人简直狡猾得要命。
他板着脸这么想到,觉得对方狡猾得就像是一只半夜闯进你的帐篷,还无辜地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瞧你,让你不好意思赶走的沙丘猫。
旅行家低下头,有些惆怅地看了眼满满一碗的药,嗅了嗅碗里有些刺鼻的味道,很快就被熏得又打了个喷嚏:
这道药剂的味道真的算不上有多好,甚至把角蝰蛇吓得都不吐信子了。
但他还是很温顺地喝完——只是之后又咳嗽了好几声——随后便眨了眨那对色泽显得很柔软的橘金色眼睛,语气温和地询问道:“出发吗?”
“出发吧。”
菲利普斯的视线有些犹豫地在北原和枫略显苍白的脸色上停顿了一会儿,但很快语气就坚定了起来:“路上我还有事情要和你们说,毕竟在撒哈拉,人类可能比野兽更加危险……当然,任何地方这个道理都是通用的。”
“战争?”
北原和枫微微挑眉,低头看了眼似乎有些不解的男孩,向炼金术师询问道。
他来到这里之前查了很多这个世界非洲的资料,在这方面,他比男孩熟悉得多。
“你知道的,北非大部分地区的政权就没有稳定过。而且他们并不介意杀多几个人……不过遇到那种情况我也有应对的办法。”
菲利普斯有些讽刺地笑了一声,朝着东边的方向看去,用手指擦了下自己的嘴唇,那对显得很是锐利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孤僻的猎鹰。
“我们正在靠近爆发武装冲突的地方。”
他这么宣称着。炼金术师的口吻有些古怪,他总是会强调某些特定的词汇,以至于充满了怪异的笃定,还有一种仿佛命运正在对着人类发号施令的感觉。
“而我要教炼金术的最后一课了,也是非常简单的一课。”
他的这句话是对男孩说的,只有男孩才是他的学生,北原和枫其实更像是赠品……好吧,更准确的说是朋友。
男孩愣了愣,没有继续窝在北原和枫膝盖上享受这个近似于长辈的朋友之间的亲昵,但还是主动抱了抱北原和枫才站起身。
“什么?”他问,同时做好了悲壮的准备。
他可不指望炼金术师给出什么好待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是被弯刀抵着额头,后面又去被迫直面斑鬣狗,被丢去感受沙尘暴,还要面对捕猎不到动物自己就没有食物的窘境——后来还是北原和枫把食物分给他的。
男孩已经发现了,这位黑衣服的怪人似乎很相信生死之间的潜能的那一套,但是每次都不至于让他面对完全的险境。
“你需要融入沙漠。而了解自己的心才能够做到这一点。”
炼金术师认真地说:“这背后的原理如果放在一本书里,它会变得很复杂,但这也是一种炼金术必须要的技巧。但是对于你而言,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万物皆为一物。”
“万物皆为一物。”
男孩重复道,接着看向北原和枫,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旅行家先对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弯眸微笑着。
那是噤声的手势。
于是男孩沉默下来,并且第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心的声音:
“你是在听我说话吗?”
一个细细小小的声响在他的胸口响起,用一种终于被发现了的,欢欣鼓舞的语气这么问道。
……这就是,心?
男孩按住自己的胸口,感觉有一点恍惚。
北原和枫看着男孩的样子,勾了下唇角,接着把角蝰蛇提起来抱到怀里,任着对方“斯斯”地抱怨着,然后一转头就发现某只连跳鼠都逮不到的狐狸正在垂涎地看着怀里的蛇。
“别闹。”
旅行家无奈地眨眨眼睛,把狐狸也抱起来,先是亲昵地捏了捏对方的耳朵尖,最后稍微犹豫了一下,用力地拽住对方的尾巴往下面拉。
“咿——!”
狐狸被拽得吃痛,下意识地用爪子挠了一把北原和枫的衣袖,划拉出一条破口,接着从旅行家的怀里蹦了出来,警觉地看着他。
它微微眯起眼睛,呲起牙齿,有些凶狠地看着旅行家,最后在体型差下稍微泄了点气,但眼中的亲昵还是几乎瞬间就消失不见,转身就朝着无边无际的沙漠跑走了。
“下手有点软。”
炼金术师骑上自己的白马,看到这一幕后轻轻地挑眉,点评道:“不过你能舍得这么做已经很让人惊讶了。”
“野生动物本来就不应该和人走得太近,撒哈拉的偷猎者不算少。它要是没有对人的警惕心的话,很容易被杀死。”
北原和枫叹了口气,看着那只狐狸跑走的方向,伸手摸了摸角蝰蛇的脑袋,声音柔和:
“而且接下来的路程很危险,人多的地方说不定就有谁想要用狐狸肉打牙祭,不适合带上它或者放生在那里。”
所以在这里告别就好,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的动物而已。倒是炼金术师送的角蝰蛇是礼物,不好随便放生……
旅行家思索着按了按蛇脑袋上面的两个小犄角,接着突然想到柏林动物园里面那个和哥的关系很好的小狐狸,眼底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
嗯,到时候送去动物园托管吧。未来他带着蛇反正也是上不了飞机的,到了埃及倒是可以找一个条件好一点的动物园。
北原和枫打定主意,于是也骑上马,手指捋过一缕从欧洲吹过来的风,扭过头看向被自己的心用各种故事念叨得有点晕晕乎乎的男孩,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