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料刺激性的味道和灰尘味,微微闭上眼睛,和对方一起感受着东区偶尔经过的阳光。
伦敦梳理自己羽毛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向这一幕,接着像是突然有了决定,于是无声地拍动了一下翅膀。
有一阵风吹过。
天上的云彩似乎离太阳稍微远了一点,阳光更加灿烂地照射到了这片大地上,把芦苇似的苍白野草照射得闪闪发光——就像是渡鸦最喜欢的闪闪发光的宝石那样。
也照亮了四周本隐藏于阴暗处的涂鸦。
北原和枫抬起眼眸,认真地看过去,眼睛中倒映出街头涂鸦特有的明亮颜色。
“谢谢。”他的声音微微放缓,像是不想打扰还在睡梦中的那个人一样,语气显得异常柔和。
伦敦突然想到了吹过泰晤士河的晚风,于是微微抖了抖自己脖子上面的羽毛,让自己的脖子看上去膨胀了一圈。
“没事。”它很矜持地挪了两下爪子,说道。
北原和枫勾唇笑了一下,接着偏了偏头,橘金色的眼睛看向更远的地方,似乎想要从那些泼洒而出的颜料里寻找到画家作画时的某些心情,看到更多有关于这幅画的信息与全貌。
无边无际的绿色,攀援而上的绿色,肆意挥洒出的绿色,细腻处就像是泰晤士河畔天鹅绒羽的绿色,还有月亮……绿色的月亮。
它在最高处,在钟楼的侧后方。
那是盈润润的绿,带着灰色的质地,在已经掉色的钟塔上很柔和的明亮着,如同大地上残破的灯塔,其中的火焰正在如水般的燃烧。
旅行家有些出神地看着,觉得这个月亮看上去像极了一首诗,也给他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触。
“我有时候会猜……他在画都柏林。”
伦敦似乎注意到了北原和枫正在看什么,微微抬起头,声音温和地解释道:
“都柏林是一汪绿色的明月,它在每一条河流里,在每一个井口里,在每一碗清澈的水里,也在每个都柏林人的眼睛和梦中。”
“但是他应该从来都没有见到过都柏林。”
渡鸦似乎犹豫了一会儿,轻声开口道,语气连它自己都有点不太确定。
是的,没有人见过都柏林。因为它本身就是水中之月,镜中之月,是城市意志这种虚幻存在中更加虚幻的存在。
但王尔德的的确确画出了那一轮月亮,碧绿色的,莹润得像是从水里刚刚打捞出来。
“也许因为他是王尔德。”
北原和枫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温声地开口,垂下眼眸看着怀里睡去的画家,橘金色的眼睛里似乎流淌过了叹息:“而奥斯卡·王尔德一向擅长创造美的奇迹。”
伦敦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在太阳光线下默默地注视着那一轮月亮,好像那抹碧绿的色泽有什么莫大的魅力一样。
直到旅行家怀里的那个人发出带着醉意的含糊声音,手指拽住身边人的袖口,流露出将要醒来的样子。
“王尔德?”北原和枫用手指试了试对方额头的温度,轻声喊对方的名字,结果得到了画家更加不清晰的抱怨,于是也只好耐心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画家才终于有了一点清醒的意识,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最后一把子将旅行家拉进了他的怀里。
“北原……”
他眯着自己的双眸,口中发出梦呓一般的声音,像是抱着一场梦一样地抱着自己的朋友,声音听上去有种断断续续的梦幻感。
北原和枫愣了愣,没有阻止对方的动作,而是任由对方抱着自己,同时安抚似的拍着对方的后背。
“北原,北原,北原。”
画家把脸埋在旅行家的肩上,发出一声疲惫不堪的叹息,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抱着对方。
旅行家有一瞬间觉得他要哭了。
但是王尔德没有哭,他很快就让自己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只是身体还是微微颤抖着的。
“我们是不是到都柏林了?”
画家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突然问道。
——他的声音里有哀求。
北原和枫没有说话,只是手指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就是突然涌上心头的、那些最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为要不要说出真相陷入了罕见的犹豫,但还是很快就下了决定。
“……我们在伦敦。”
旅行家闭上眼睛,用很轻的、笼罩着梦和雾气的声音开口:“伦敦的东区。”
“……”
王尔德愣了愣,手指下意识地扣住北原和枫的衣袖,接着朝四周望去,宿醉后的记忆一点点地流回大脑。
“这样啊。”他有些恍惚地眨了一下眼睛,那对翡翠绿色的眼睛。
接着画家便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松开手往墙边退了一步,对北原和枫不好意思地哈哈干笑了两声:
“我刚刚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很明亮的光线和绿色……还以为自己是在爱尔兰呢。哈哈,北原你应该不会觉得我脑子出问题了吧?”
“当然不会。”
北原和枫看了他几眼,最后有些头疼地叹了一口气,干脆把人直接捞到了自己身边:“毕竟你还没有把画给我画完呢。”
王尔德身子微微一僵,无辜地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画?什么画?我觉得画画实在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我决定以后要改行去做服装设计。你看,我这几天就帮贫民区里的一个人专门设计了一套服装——实在是他之前的打扮太难看太不艺术了!”
北原和枫戳了戳王尔德脸,戳得画家脸气鼓鼓的才放下手,眼里泛起一丝笑意:“那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就没有必要当你的模特了?”
“谁说的,反正我没说。”
画家一下子睁大眼睛,把旅行家往自己怀里面拖了拖,小声地补救道:“但如果是为了美人和美景,画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