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旺斯的日子就在这样的花香里, 慢慢悠悠地来到了她最引以为豪的六月份。
那个时候,梵高笔下的向日葵依旧在热烈地燃烧着,像是要燃尽自己所有的生命与明艳, 好像要轰轰烈烈地开出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热情。
然后薰衣草也在这片大地上盛开了。这种花温柔又安静地开在自己的位置上, 一身层层叠叠的紫罗裙,摆出芊芊柔柔的优雅姿态。
它是这片土地的忧郁与诗歌。就像是落在地面上的深紫色晚霞, 无比鲜明和具有存在感地出现在你的视野里, 将大地渲染成永恒的梦境。
它们都是这片土地上面的浪漫, 也是在普罗旺斯起源的其实小说的两位主角。
“所以是薰衣草公主和向日葵骑士吗?”
安东尼一只手拿着自己的笔,把本子摊在自己的腿上, 抬头听自己家的大人讲故事。
“是哦。温柔到有时候显得忧郁的公主, 还有骄傲又热烈、追逐着自己的光前行的骑士。他们的灵魂一直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北原和枫把自己的旅行手札合上,对自己家的孩子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这就是他们在那些轰轰烈烈又浪漫瑰丽的骑士故事结束后的结局。”
他们讲起这个故事的时候是在普罗旺斯六月的夜晚。薰衣草的香气弥漫在普罗旺斯带着海盐味的空气里, 好像把风都晕染成了紫色。
原野上垂落着很亮的星。
在晚风里,安东尼轻轻地歪了一下头,很认真地说道:“说起来,北原和塞万提斯先生相处时的样子好像也是这样的。”
公主总是温柔地包容着他的骑士, 骑士也为自己的公主感到骄傲, 为着他的公主而战。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边上吹着晚风的玫瑰小姐哈欠打了一半, 结果被这句话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
甚至仗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得懂她的声音, 笑得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没错, 是北原公主呢。”她好像突然找到了什么乐子,一下子开心起来, 语气里透露出一种活泼而愉快的狡黠, “所以公主殿下对此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
北原和枫偏过头, 默默地伸出手弹了一下玫瑰花红艳艳的花瓣:“别闹了, 玫瑰公主。你的骑士可在看着你呢。”
玫瑰小姐像是被戳到了什么软肋,郁闷地闭上嘴,不说话了。
安东尼有些疑惑地低头看她,结果正好撞到她悄悄的抬眸,于是两个小家伙都被吓了一跳,各自红着脸看向了一边。
北原和枫在边上笑了一声,把手里的书当成扇子,给自己慢悠悠地扇着凉风。
法布尔躺在草丛里面看星星,任由翠绿色的草叶拂过他的脸颊,香水百合色与黄绿色的长发完美地融入了普罗旺斯的盛夏。
一只蓝色的蝴蝶落在他年轻的脸上,闪亮的翅膀微微张开,像是假面舞会里精巧的面具。
罗曼·罗兰坐在法布尔的旁边,把对方的头发从草地上耐心地一缕缕捞起来,让其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免得发梢粘上地面的泥土。
动作轻柔得就像是在捞起月光里生长的女萝与青苔。
卢梭在用藤条和细木片做灯。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当过钟表匠的学徒,他对于这些手工艺显得分外熟练,轻轻松松就勾勒出了灯笼的骨架。
“其实可以直接编几个比较小的笼子,抓些萤火虫放进去就是一盏灯了。”
卢梭把纸糊上去,往里面放了一块小小的固体蜡烛,用打火机将之点燃。
橘黄色的光芒在夜色中无声地亮了起来,小小的火焰睁开眼睛,隔着薄薄的一层纸朦朦胧胧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很小很柔软的一簇火,很渺小的一捧光,就这样突兀地倒映在了异能者那对带着柔和意味的紫红色眼睛里。
像是日出时躲在朝霞深处的太阳。
安东尼被这颗掉落到了地上的星星吸引了注意,也忘记自己之前的害羞了,好奇地去拽拽北原和枫的衣袖:“这个也是孔明灯吗?它看起来好小好小哦。”
“不是孔明灯——今天的风有点大,会很容易把草烧起来的。”
北原和枫笑着把孩子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低头蹭了蹭他的脸颊,轻声哄着对方:“我们今天放河灯怎么样?也很好看哦。”
正好,他们的边上就有一个还算开阔浩渺的水塘,河水在夏日的夜色下,载着无数的星子缓缓流动着。有几朵水生的植物在里面开着花,开得袅袅娜娜,像是盛放在星星的海里。
“水上面的灯吗?是不是和威尼斯一样?”
安东尼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抱住自己家的大人,欢欢喜喜地问道。
“嗯,就像威尼斯的灯光。”
旅行家在风中把自己的头发别到后面,笑吟吟地开口:“到时候我们就有两倍的灯笼,两倍的光,还有两倍的故事啦。”
“以及两倍的萤火虫——”
正在看星星的法布尔翻了个身,拖长音调软绵绵地补充了一句,然后扑到了罗兰的怀里,把四周的蝴蝶与飞蛾全部都惊得飞了起来。
如同一朵烟花小小地炸了开来,于是便从中飞出了许许多多彩色的“惊喜”。
罗兰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看着一只蝴蝶擦着他的脸飞过去,但却难得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紫丁香色的眼睛微微闭上,耳朵显得有点红:
“咳,法布尔,别随便扑到人身上。”
“我才不随便呢,反正是罗兰啊,罗兰又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法布尔无辜地歪了下头,回答道。
他仰起脸凑过去,抱着对方的脖子,坐在罗曼·罗兰的腿上面,睁着那对亮闪闪的香苹果色大眼睛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友人:“罗兰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