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给……
另外一个棘手的关卡则来自于方向与航线——后世的人们经常会看到这个时期的船长与瞭望员经常会举着一个望远镜向着四周扫视,他们在看什么呢?
看陆地。
他们需要凭借着陆地或是岛屿上的景物来确定自己没走错路……没办法,距离撒拉逊人将东方的指南针或是司南传入欧洲还有一百年呢……
总之,此时的航船,几乎都要紧靠着海岸线走,保证不会迷途,也能避免遇见难以对抗的风暴,停下来补充给养也方便,但这样也就有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船只很容易在近海的礁石上触礁。
此时艾蒂安伯爵还没有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意外,不过船长本就是一个果断的人,在发现船只触礁后,他不顾一切地命令水手将船冲向岸边,船只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嘎声,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终于没有沉没而是搁浅了。
他们并不能确定这儿是哪里,或许是基督徒的领地,也有可能是塞尔柱人的领地,无论如何,继续停留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好事。鉴于此时有着一条相当臭名昭著的法律——海难物品归属权,无论是什么信仰,只要有遇难的船只冲上了岸,上面所有的东西全归当地领主所有。
异教徒的领主可能会连同船上的幸存者一起笑纳,毕竟奴隶也算是一笔资产。
你可能会觉得基督徒的领主能好些?不,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他们会索性把所有的幸存者以及目击者一起杀掉……
艾蒂安伯爵和他的随从们动作还是相当迅捷的,他们不但逃出了生天,从船舱里牵走了自己的马——有几匹马摔断了腿或是脖子,他们只能将它们留在那里——还尽可能地带走了一些食物和酒。
他们在走了一段路后,发现所看到的景色都是陌生的,也没找到人类留下的痕迹,一个骑士攀上一截断裂的枯木,向着远处眺望,也没能看到村庄或是城堡中升起的烟雾与火光。艾蒂安伯爵试图询问他们的向导,但这位向导先生像是在撞击中被砸到了脑袋,一直哼哼唧唧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就连眼睛都睁不开,别说给他们指出一条正确的道路了,就算是把他放在地上走,他都走不出一条直线来。
他们只能将他放在马背上带着走。
众人的衣服都湿透了,眼看着日光渐渐变得微弱,再也无法带来哪怕一点光亮和热度——十二月份的朝圣路上也已经开始凝结起不祥的白霜了——风一吹,他们就浑身颤抖,几乎连站都站不稳。见状艾蒂安伯爵只得教骑士们下马,让马儿挡在外面,骑士们走在中间。
幸运的是,他们很快遇到了一片松林。
这片松林也不知道存在了多久,地面上厚厚的一层全是松针,而且只有表面一层略带湿润,下面的丰厚而又干燥,骑士们见了,立即欢呼了一声,他们连耙带刨了一大堆松针,整理出林边灌木丛里的一小块空地,在上面升起火来。
马儿依然被留在外面,侍从们将马衣和斗篷系在一起,搭在它们身上,用长剑和矛枪支在其中,这样他们就有了一个无顶的帐篷,不过这也顶多能给他们挡挡风,他们分吃了一些船上带出来的食物,敲了几个松塔,喝了酒,身体才暖和起来。
解决了迫在眉睫的危机,骑士们也活跃了起来,一个大胆的侍从——他是香槟伯爵的私生子,从血缘上来说,可以说是艾蒂安伯爵的侄子,忍不住半真半假地埋怨道,艾蒂安伯爵完全不必这般绝情。
亚拉萨路是教会的摇篮,是世界的中心,是每个基督徒视作“最神圣”的地方,在别处做国王,享有的是世俗的权力,在亚拉萨路做国王,既能享有世俗的权力,还能领受天主的赐福,安康,荣耀,将来也必然能在圣人的簇拥下升上天堂。
对于这个年轻人的质疑,艾蒂安伯爵只是摇摇头,“我可以用一句撒拉逊人的诗句来回答你:‘亚拉萨路就是一只装满了蝎子的金盆。’”
谁对它生出贪念,谁要伸手,谁就要被咬。
虽然艾蒂安伯爵只在雅法待了三天,在亚拉萨路待了一晚,但他看得再清楚也不过了,阿马里克一世固然是个雄主,但他已经不再有过去的精力与神气,他像是一棵被雷电击中的树,内中腐朽,只有外表还勉强保持着完好,他之所以坚持着不倒下,或许正是因为他对于基督的承诺——在没有选出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之前,他决不能轻易放弃。
但这个人是谁呢?
鲍德温王子?一个活不过三十岁的麻风病人?
又或是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安条克大公博希蒙德?善堂骑士团的大团长奥格.德.巴勒本,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菲利普.德.米利?又或是他,一个远道而来的法国贵族?
艾蒂安伯爵可不相信这些人真如表现出来的那样品行高洁,愿意将亚拉萨路的王冠戴在一个外人头上,他若是真的中了他们的计,被眼前的利益消磨了理智,当真留下来成为公主希比勒的丈夫,最大的可能是被这些家伙敲骨吸髓,利用殆尽后被“战死”,“病死”甚至“失踪”……
只是这些话他是没法对任何人说的。
“但希比勒公主可真是个美人,我真不敢相信您竟然能够这样的铁石心肠。”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