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经受住这样的考验,从中得到体悟,补足缺漏,便自然可再进一步,将一生感悟凝聚成神通。
在经过半年多的修行后,徐行自觉自己这一身法度,已经到了一种“圆满”、“大成”的顶点。
甚至是比圆满更圆满,比大成更大成,但正是如此,他反倒是陷入了更深层的迷障中。
如今李林甫用这种手段,令他整合毕生所学化成的道基不攻自破,甚至是化为种种阻碍,反倒是令徐行欣喜。
这样一来,他才能知道,究竟该因循何种路径,抵达堪比真仙的境界。
除此之外,徐行更从这些神灵身上,体会到一种别样意味。
严格来说,这些神灵都是他的一部分,如今却彼此征战不休,自相残杀,除了魔门法度的影响外,也有徐行自身的因素。
并且是他一生性情中,最为根本的哪一点。
徐行又看了一会儿后,反倒是大笑一声,长啸道:
“既然要坏,何不坏个彻底?!”
一步踏出,徐州鼎当即摇晃不已,内中法度同徐行道基的勾连,明显出现了脱节的迹象,且没有弥合的意思。
紧接着,徐行的元神破碎、法体分解,化为无穷流光,裹挟着濒临崩裂的山河大地,撞向无支祁的尸骸。
就连已融入李林甫琉璃光影中的那部分力量,竟也燃烧起来,这在李林甫看来,已无疑是自灭之举。
——此子,难不成真要自灭?!
李林甫一时气急,却偏偏没有任何办法,但见李林甫不出手,徐行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位自在魔主,几次出手,不是以纯粹的意识降临,蛊惑人心、拨弄情绪,就是有所依凭,却从不见真身。
现在看来,其人真身不是如大灵官一般被镇压,就是别有去处,甚至分不出一丝一毫的力量。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直接吸纳自己的元气,来凝成身形。
轰然破碎声中,徐行的尸骨、血肉、法相、元神,乃至一切的一切,都同无支祁的残骸彻底融为一体。
这尊上古妖神浑身剧烈颤抖,竟然挣脱了无穷气机的困锁,当真从千丈神山中站起,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啸声中,无支祁的骸骨剧烈缩小,体表却不断生长出皮毛、血肉。
只片刻功夫,就化为一头百丈高的神猿,目光灵动,一举一动,皆有慑人气魄,仿佛自上古神话中走出,重现世间。
神猿昂首,眉眼桀骜挑起,看向悬于天地正中,不断震荡,试图稳住秘境的徐州鼎,咧开两排白牙,狞笑一声。
“上古之事,今日当了!”
它的脚步重重一踏,竟是再度一分为二。
一者暴戾凶煞,仿若要踏碎神州,以五湖四海之水,淹没山河,一者披袈裟、放金箍,端坐莲台,口诵佛经,遍述战无不胜、降伏其心的佛理。
两者同时脚踏八卦,方位变化。
淮水暴猿兑上离下,泽中有火,革!
斗战胜佛离上巽下,木上有火,鼎!
两条身影在此际重合,化为革鼎之势,天发杀机、地发杀机、人发杀机,种种神通、武学、剑术……一切的一切,都尽数化入这一记拳法中,无穷拳意滚滚而来,吞没世间万物。
徐行大喝道:
“天地革,九鼎移,群龙无首,天下大吉!”
这便是他从大明王朝走到今时今日,始终坚守的道理!
禹王铸九鼎、平水患,虽是对天下有功,却也建立王朝,奴役众生,给万世开了一个坏头。
而徐行这一路走来,皇帝都已杀了不止一个两个,自不会对大禹的法度亦步亦趋,变革之道,才是他的根本!
这一拳轰出,徐州鼎竟然当真爆碎!
李林甫见了,心中亦是一惊,他的眼力何等犀利,一见之下,便知端倪。
李林甫本以为,徐行是欲要夺舍无支祁,以这妖神之躯,走上古神魔大道。
不过,无支祁的残念,早已被他动了手脚,若徐行当真如此,无异于自投罗网。
可徐行却是用自己的元神,裹着无支祁那部分被污染的残念,一同自爆。
在那刹那间,这一人一神,应当是达成了某种协定,是以无支祁的神魂甘愿显化而出,为徐行所用,成就这革鼎一拳。
这一拳单论法力,实则并不出奇,但其中的拳意、拳势、拳神,却实在是充沛到了极点,也坚定到了极点。
即便是禹王仗之以镇世的法度,在这革鼎之拳前,亦是无从抵抗,一触即溃!
根本法理崩溃,外相自也无从维持!
一拳轰出后,无支祁的残魂在徐行身后显出形体,它望了一眼破碎的大鼎,不言不语,飘然逝去。
大禹将它镇在秘境中,本是希望无支祁积修功德,能改易道途,以神灵之身,执掌水部,梳理万千水系。
可无支祁却始终不愿屈从,即便因秘境破碎而濒死之时,都只想同禹王再战一场,纵然身死亦在所不惜。
如今徐行与他合力,虽是不曾挑战禹王本体,却也击碎了一尊徐州鼎,对无支祁来说,已算是了却心愿。
故此,他也没说丝毫废话,干脆果决地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