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约而同地都想到了那枚开花弹的来路,但没来得及细想,便注意到了那几乎染红了半边天的火光。
别院建在山中,四周都是树林,眼下东风阵阵,再这样下去,山火在所难免了。
叶臻手中凝聚起冰系灵力,犹豫地看向那昏迷中的人,又看了眼玄天承,最终慢慢地散了灵力。
玄天承看出她心思,道:“山中有东宫的人留守,很快就能赶到。若火势当真难以控制,我会出手。”
说话间,叶臻也已经听见了山中传来的官兵的声音,点了点头。
玄天承这时才问她道:“这火如何烧起来的?这人又是谁?”他起先几乎以为叶臻为了劫人放了火,但理智告诉他绝非如此。他凝神看着那昏迷的人,眉头微蹙。这人穿一件单衣,头发枯草似的蓬着,浑身又被烟熏火燎过,乍看之下,倒像是个人犯。
“说来话长。”叶臻拧眉说,“你还记得你曾让阿晶去古宁县找阿容么?阿容并非孤儿,叶鹤林伪造信中提到的病重的母亲也并非杜撰,而是墨芳菲的故友。阿晶应是墨芳菲的亲生子。若我没猜错,他身上带着的玉或许是《六爻录》的钥匙。这些我已经告诉了阿晶。不过眼下墨家的局势你也知道,所以我让他在泗水百草堂待命。”
她接着说道:“当然这是后面要考虑的事。我是想到,制作那枚子弹和神女峰那些火器用的都是九州的材料,能拿的出那么多材料的既非金家,那也就是墨家了。我研究了你给我的卷宗,墨家正好有一个在邙山脚下的别院,我认为这绝非巧合。”她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火怎么烧起来的。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起火了。看里头那火拼的架势,恐怕是黑吃黑。”她见玄天承注意力始终落在那个被火熏得黑黢黢的人身上,叹口气说,“这人住的地方被反锁了,整个屋子都被浇了火油,显然是有人要烧死他。我听他边呼救边骂的那两句,猜测他便是那个替墨家设计火器的,于是趁乱把他弄晕抢出来了。”
玄天承给她比了个大拇指,说:“真有你的。”
叶臻听他这么说,心里美滋滋的,面上故作镇定。不过她的确没有很得意,她觉得这事哪哪都不对劲,浑身仍旧紧绷着,好像哪里会冒出来强敌似的。这幕后之人莫非笃定他们会查到这里,故而着急灭口?可一来这般简单粗暴的放火不过是欲盖弥彰,二来若有这样一个能做新型火器的人才,上位者肯定是愿意多冒一点风险把他转移,实在留不住了再杀的。看来,他们内部也不是一条心啊。
她这般思考着,见玄天承愁眉不展,心中更多几分不安,凑近问:“你也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嗯。”玄天承握住她的手。
叶臻察觉他呼吸重了几分,周身杀气纵横,道:“怎么了……吗?”
玄天承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我想验证一下。你先运气保护好自己。”
“啊?好。”叶臻不明就里,依言运气给自己和他都套了个保护罩,随即便见他划破指尖,以血为咒又在两人身上套了一层金钟咒。她见他神情紧绷如临大敌的模样,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持续紧张原来是太极封印给出的示警。她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那个昏迷的人身上,皱眉说:“这不会是炸弹吧?”
玄天承道:“差不多。不知威力如何,我想触发它。”
我嘞个豆,这可真刺激。
叶臻没去想自己可能差一点就归西了的事,大着胆子凑上去仔细看那个人,啧啧道:“定时炸弹都造出来了,这可真先进。”
“先进?”玄天承摇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定时炸弹是什么,不过……他被下了禁咒,离开这座别院范围就会炸。”他伸手用灵力在那人脚边画了条线,浅笑说:“你运气很好,差一点点就丢出范围了。”
“夸的很好,下次别夸了。”叶臻咬牙道。她心念电转,回身看了看一里外的别院,迟疑道:“这么说,我们脚下还是……”她很快反应过来,“烧了别院,是为了掩盖地下的勾当。”
“不错。”玄天承道,“洛逸他们已在邙山大墓中查了许久,但无法破解其中机关,到不了更深处。算算位置,正好就在这下面。”
叶臻蹙眉说:“不管幕后之人是谁,这是墨家别院。东宫的人一上来,神女峰的事就要由墨家背锅了。他们想借机脱身?”
“还不好说。浑水摸鱼的人太多,要看这把火究竟是谁放的了。”玄天承勾了勾唇角,“咱们把水再搅浑些。”
叶臻挑眉:“侯爷想让东宫帮你善后,胆子很大啊。”她猜到他要做什么,兴奋地搓手,道:“快炸快炸,咱们下去看看。”她忽地怔愣了一下,看着那人,神情微凝。
玄天承有些无奈,“谁有你胆子大?”他见她情绪忽地低落,约莫猜到原因,说:“我方才迟疑,便是因为……这到底是个人,不是炸药。你若是刚刚不知情,把他丢出去炸了也就罢了。”他没再说下去。
叶臻低低嗯了一声,随即道:“是有一点。不过,我还在想,你能不能解了这个咒。我虽有七八分确定他是个替身,但万一呢?不管是那枚子弹,还是姜尧的同僚……他若死了,我们唯一的线索也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