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沈今鹤是谁?
是北宣钦吾监掌印,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是帝王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刚任钦吾监掌印那会儿,他执掌藩王叛乱之案,监管州郡金税之务,这些年替圣上管遍天下大事,如今却屈尊降贵,亲自管起一个小小江湖人士了。
不对,确切而言,是插手昭华长公主的私事了。
穆庭之眯起眼,把沈今鹤盯了个遍,即使沈今鹤蹙眉,他也未将打量的目光收回去。
只因他甚为怀疑,眼前之人,当真还是那个素来只把朝堂大事放在眼里的沈掌印吗?
沈今鹤的眼神太过可怖,穆庭之最终还是收了视线,戏言道:“沈掌印可是中了多管闲事之毒?可要在下帮您解解毒?”
穆庭之这般无礼,沈今鹤竟也不生气,只抬手拿起落在肩头的枯叶,轻轻一碾,碎渣随风而去。
“看来等我去了宁州,该好好跟王爷说说穆毒师究竟有没有把他的命令记在心里了。”
耳边传来一声不服气的冷哼,沈今鹤唇角一勾。
穆庭之撅了撅嘴,“你就知道拿王爷压我!王爷的吩咐我自是牢记于心,你若敢在王爷面前乱说我坏话,看我不专门为你研制一味毒!”
他话锋一转,“你要去宁州?何时去?不过……未得圣上之命,你不是不能离京吗?”
沈今鹤冷冷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嘿你这人!”穆庭之气得指着沈今鹤,“那你怎过问起我的事了?真是不公平!”
沈今鹤扬手打去穆庭之不礼貌的手指,“你的事我懒得管,我过问的,是长公主之事。”
穆庭之一听,甚觉有意思,那嘴角快咧到耳根子去了,“啧啧啧,圣上只派了些钦吾卫去长公主府伺候,又没让你亲自侍奉,你操这心作甚?”
他盯着沈今鹤的表情,继续道:“终究是人,是会有七情六欲的,只是呐,那位是长公主,不是沈掌印能肖想的。”
穆庭之话音刚落便痛苦地“嗷嗷”叫,他一时轻敌,忘却了沈今鹤的身手是何等之快,“肖想”二字脱口而出的瞬间,他的手臂便被沈今鹤反扣至背后,动弹不得。
头顶传来一声狠厉的声音:“日后再说这种有辱女子清誉的言辞,我割了你的舌头。”
“长公主于我还有用,你若把她毒死了,你便替她为我做事。”沈今鹤还是解释了一句。
“是是是,不说了不说了!”那头苦苦求饶。
沈今鹤松了手,穆庭之赶紧后退了两步,出门在外,还是离这种阴森之人远些为好。
“她用以身试毒的条件跟我换涣神散。”
沈今鹤方才应是气坏了,钳制穆庭之的力气太大,致使他此刻仍觉痛感,为了不让沈今鹤再次下毒手,穆庭之只好背信了长公主,将他们之间的交易告诉了沈今鹤。
不过,就为着沈今鹤那句“长公主于我还有用”,穆庭之断然不敢把要长公主以身试毒的次数老实交代。
毕竟十二次……听起来有些吓人。
“涣神散?”
穆庭之摆摆手,“我也不知道长公主拿去干嘛。”
担心沈今鹤不信,穆庭之赶忙又郑重其事道:“我真不知道!”
“这种荒谬的条件,你也敢应下?”沈今鹤白了他一眼。
“起初我也不敢啊,对方是天皇贵胄,万一真死了可如何是好,但我可是大名鼎鼎的江湖毒师,我还是相信自己研制解药的能力的,只要她乖乖服下解药,定可安然无恙。”
眼前之人虽是一心替圣上办事的钦吾监掌印,但他真正忠心的,是宁州那位。
还有常年戍守边关的昭武将军,因着那事,亦是他沈今鹤敬重之人。
这些世人都不知晓,但穆庭之与他共主谋事多年,这些事,他还是明白的。
至于旁人,于他沈今鹤来说,不值一提。
“我这也是为了帮王爷成事才日复一日研制毒丸,那总得有人来试毒吧?”
穆庭之认为这么说,沈今鹤总不会再说他什么了吧,毕竟说到底,为的是宁州的王爷。
沈今鹤沉思片刻,又问了句:“只试蚀骨散便罢,对么?”
穆庭之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对啊,她那身子骨金贵着呢,我就让她试了一颗毒丸。”
“那剩下的毒,你找谁试?”
穆庭之故作思考之态,“这个嘛,我再找找合适的人选。”
要说他心里合适的人选,非长公主莫属。
此前他也找过一些人试毒,不是试过一次就吓跑了,就是被折磨得不敢再细想服毒后的症状,那些人中还有不少是大男人呢。
故而当她提出可以以身试毒时,他原是不抱希望的,却不想她一个自幼娇生惯养的公主竟有那般惊人的忍耐力。
这便是他心里完美的试毒人选,如今王爷大事将成,他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此举也算是为她皇兄分忧解难,只要确保她性命无虞,受些苦楚,她应是愿意的吧。
穆庭之便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将一颗颗毒丸趁夜送入了长公主府。
“咳,我能走了吗?”穆庭之问道。
“毒丸的事,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