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峰从小树丛中艰难地走进去,发现桥下面有一张破烂的席梦思床垫,床垫上斜躺着一个脏兮兮的中年人。床垫周围都是捡来的一些瓶瓶罐罐,和一些空纸箱。那个中年人看到有人进入他的私人领地,有些不太友好,睁着眼毫无感情地看着,也不说话。“你叫田光明?”张晓峰皱了皱眉,这里的气味实在不敢恭维。“是又怎么样?你们叫我去救助站我是不会去的,你们走吧。”田光明还以为张晓峰也是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呢。每个大城市都有救助站,但救助站不是养老院,一般的情况下就是让你吃住两天,给你买个车票,把你送回老家去。所以不肯回家的乞讨人员和流浪人员都不肯进救助站。“我不是让你去救助站的,我过来想让你见你老爸的。”张晓峰说。“我不去!”那田光明态度坚决地说。“你还真有个性,离家出走十几年了,父母不管,连个电话也不打,你父母把你养那么大有什么用?养头猪,过年还能高兴一阵子呢。”张晓峰斥责道。“你怎么知道我离家十几年了?”田光明愣了愣。“我知道的还多着呢,你母亲死了,你老爸田仕权差不多七十了还干活养自己,这些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他老人家还巴巴的指望见你这个不孝的儿子一面呢,多可怜的老人!”张晓峰叹了口气。“呜呜呜……”田光明这时才捂着脸哭泣了起来,“我对不起父母,我真该死!”“你是该死,像你这种人,我本来也不想多管,只是看到田大爷可怜,才想帮他找一找你的下落,也算是苍天有眼,听到了他的乞求了吧。——跟我去见他。”罗子良说。“我不去。”田光明抬起头来说。“为什么?”张晓峰疑惑地问。“因为我的腿断了,我养不了他,更没脸见他。”田光明难过地说。张晓峰走到他的跟前,拉开他那脏兮兮的肥大裤腿,发现右边那条在膝盖处变了形,下面的小腿都萎缩了。惊呀地问:“怎么弄成这样的?”“当地的联防队员打断的……”田光明无神的眼睛里出现了怨毒之色,愤愤地说。“联防队员打断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张晓峰有些惊异,莫不是这个田光明偷东西被人抓住了不成?“那年我刚来到滨海市,在城郊一家五金工艺品厂打工,一天晚上出去玩的时候,被联防队员查暂住证,可是我没有,心里害怕,就往树林里跑……。可是不久,被联防队员追到,他们就用手里的铁棍砸我的腿,然后我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腿断了,联防队员也不见了……”田光明说起往事的时候,都还心有余悸,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后来呢?”张晓峰皱起了眉。“后来我被好心人送去了社区医院,在里面随意包扎了下,医生处理不了,让我去大医院看,可是我没钱,就去不了。”田光明回忆说。“你们工厂不负责吗?”张晓峰又问。“就在我在社区医院里躺的那两天,工厂已经把我开除了!”田光明难过地说道。“那你可以去找政府帮你嘛。”张晓峰说这个话的时候,自己都感到有些苍白无力。“找谁去呀我?谁我也不认识,也没有人理我,工厂不让进,派出所说他们管不了……”田光明无力地说。“派出所的人说管不了?”张晓峰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是呀,看门的人根本就不让我进去,一到派出所的门口,那看门的人就叫联防队员的来把我拖走了。”田光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