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外面的身影冒着雨出现在视线中,屋内三人同时一皱眉头的时候,来人进屋行礼:“小的中京道探子,见过纪统军。”
“起来。”纪安邦忍不住站起:“何事?齐国打到哪了?”
那报信儿的探子脸上一犹豫,苦笑一下:“小的离开时候,北安州已经有官员出言要降了。”
吱嘎——
“北安州?”
“怎会如此?”
两声桌椅移动的声音入耳,坐着的昝、汝两人也不由自主站起。
那探子伸手掏出竹筒递上去:“小的将军情记录在此,请统军过目。”
纪安邦连忙接过来,倒出写满讯息的纸张看了一眼,一屁股又坐下来,满脸不可思议:“大定府竟然一日而落?守军都是废物不成?”
“纪兄给我看看?”
后面两人连忙出声,纪安邦将手中军情给他们,随即看向探子:“这是上月初之事,为何这般晚才报上来?”
那探子低头:“小的也想快些将情报传回来,只是齐军接连动作之下,不少兄弟没了信心,接二连三的失联不见,小的无法,只能亲自带着这信南下,途中又怕遇上齐军探马,专走的偏僻小道儿,是以回转的晚了些。”
嘭——
身后传来手掌砸在桌上的声响,纪安邦回头,就见两将都是一脸悲愤:“中京留守该杀!”
中间的统军叹口气:“你二人也消消气,莫要恼怒。”,随后看着探子:“你这里可都是最新的军情?”
“小的等人探知的情报都在其中。”
“好!”纪安邦点点头,随后转身:“我这就去再写一份奏折上书陛下。”
两人点头,摁着军情的大手挪开,站直身体。
视线拉近,长方形的纸张上写着:孟夏初,中京留守弃城而逃,霞末统军北上作战失利,大定府一战未打,举城投降。
中旬,齐贼兵犯泽州,泽州兵马与其战于野,统军被齐贼完颜宗弼阵斩。
利州、潭州、安德州为齐贼萧海里、縻貹、袁朗率军攻克。
下旬,北安州官员议降。
……
北地的气候逐渐升温,宽广的草原上四处可见麋鹿、野牛奔跑,中京道的攻占如火如荼,每日都有村镇城池换下辽国的旗帜,插上齐军黑红的大旗。
往来奔行的骑士不停将前方战报传去后面,引得朝野民间一片振奋,不少心思灵活之辈趁机捐献钱粮,随即获得前去中京买卖行事的权利。
东边的奚人、女真各部也在准备贺礼,准备在中京全道被大军攻占之时向皇帝朝觐,献上贺礼。
而在临海的那片贫瘠的土地上,同样有着大事在发生,在位十七年的高丽君主王俣——
死了。
没有电闪雷鸣,也没什么阴云密布,很平和的一天,甚至阳光有些明媚,这位被高丽人称作“深沈有度量,雅好儒学”的国王就那么死在病榻之上。
浅灰色的羊皮靴子飞快的从土道上跑过去,弓着身子进入不大的房间内,穿着暗红色锦衣的李资谦正手持毛笔在书桌上挥毫。
“王薨了。”
简单的三个字让持笔的人手一停,墨水顺着笔锋在宣纸上留下一个墨点,李资谦脸色古怪,混杂着欣喜与哀伤的情感在胸中激荡了几息,方才重重吸一口气、吐出。
“可有遗诏?”伸手将笔放置笔山上,伸手将写了一半的墨宝揉成一团扔到一旁地上。
“有,崔思全太医说,放在书房。”
“好!”李资谦向外走动:“你去让人找拓俊京将军、李寿、金仁存和李资德速速进宫,另外让我儿之美、公仪、之甫、之元代我去朝中各大臣家中拜访,通知之允回来,在家中留守。”
“是。”
那人应了一下连忙就走,这权臣走出书房外,高喊一声:“来人,备车马,进宫!”
四周的奴仆下人走动起来,套着四匹马的车辆在他走出府门的一刻准备妥当,有人过来在车边跪下,这人抬脚踩在人背部上了马车,坐下的一刻,双手有些激动的微微颤抖,接连几个深呼吸方才压下心跳的悸动感。
马车在土路上留下一串车辙,轻微的晃动让他闭上眼,默默想着自己心事,到达宫门外的一刻,方才在下人的提醒下睁开眼,走出车厢,踩着人背走下,随即就看着一精悍的男子站在宫门外等着自己。
“拓将军。”
“见过国公。”
两人互相拱手,相视一笑,两人是儿女亲家,又是一文一武,天生的政治盟友,是以前者不拿架子,后者也不谦卑。
“王的消息你知晓了?”
“刚刚知晓。”
“那好,诏书在书房,你我当取之。”
走动间,三言两语间将消息与其共享,拓俊京眼神一亮:“甚妙!如此恭喜李国公了。”
“同喜同喜。”
眯眼笑着的李资谦走路都带着风一般,有种重回年少之时的意气风发。
这一路上,宫中的侍卫、太监也不敢拦着,远处国王的寝宫有哭声传来,得到消息的王子、公主乃至朝臣都去了那边哭丧,是以也没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做他俩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