轱辘在土路上颠簸一下,车中坐着的人身子左右摇晃一下。
时迁坐在那边抓耳挠腮的,时不时变换一下身姿,不时在车板上站起,朝着远处看看,转头间,余光瞥着李助便又蹲了下来。
如此重复再三。
李助正在那里闭目养神,感受着他的动作,无奈睁开眼看着这鼓上蚤:“你要是闲的难受,不如下去到处跑跑看看。”
“恁地好,俺去看看周围什么情况。”时迁顿时如释重负,也不叫停驴车,手一撑就从这拉货的车上翻了下去,落地的瞬间跑动起来,丝毫没有常人跳车的狼狈之相。
“这是个闲不住的。”
杨林依着车栏笑了一下,看眼后方的车辆上覆盖的麻布,沉默一下看向李助:“李兄,这些东西当真要给姓方的?”
李助看他一下,缓缓闭上眼:“昨夜不是说了?自然要给,怎么,舍不得?”
清冷的空气中,这锦豹子砸吧砸吧嘴:“还真有点儿,向来是咱们占别人便宜,何时被人如此占过?”四周,脚步的声响与车轮碾过沙土的声音不绝于耳,偶尔的颠簸让车上的人摇晃一下,李助的声音入耳:“预先取之,必先予之。”
淡淡的话语中带着一些说不出的情绪:“这事儿究竟谁吃亏还说不准。”
杨林摸摸下巴,点点头:“但愿张兄他们顺利回港。”
李助没出声,只是自然的随着颠簸动了动脑袋。
没两日,有方腊军的人前来通知。
杭州城到了。
……
仲春上旬。
杭州城,不高的城池映照在灿烂的天光下。
没了初时进城时的欣喜与得意,走过的身影面上满是担忧,匆匆的脚步走过无人的街道,四周有的宅院被人砸的残破,偶尔还能瞥见穿着锦衣的尸体埋在残垣断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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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走入此地最大的宅院,穿甲带刀的身影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敲开房门的人走了进去:“圣公,城外白延寿、杜微回来了。”
视野前方,方腊的面上有些浮肿,乱糟糟的胡须看上去有几日没有打理,闻言站起身:“回来就回来吧,让他们快些休整,西军当是不日就要南下,令……”
“圣公!”名叫方肥的男子打断他说话,向前走了一步:“他二人还带了些外人过来,说是那些人能提供甲胄。”
方腊整个人定在原地一般,面皮抖动两下,陡然转头,快步绕过书桌:“你方才说什么?甲胄?”
一把抓着这丞相的双臂,猛的一摇晃:“是不是甲胄!”
“等等圣公……圣公……莫要晃了!”方肥不过一读书人,平日最大的运动就是晚间和婆娘在床上摔跤,哪里经得住他晃,顿时感觉头昏目弦:“晕、晕了……等……嗯……”
方腊连忙停下,就见这人一转头“呕——”一声,想吐什么,却是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张着口,眼泪鼻涕一起下流。
方腊焦急不已,只是这时候方肥正难受,他也没法子强迫这族中兄弟将知道的东西说出来。
“呼呼……”方肥擦擦嘴唇上的粘液,抬起头,苦着张脸:“圣公,兄弟我体弱,下次莫要这般,着实是要命。”
方腊脸皮一抽,也不说好,只是催促:“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娇气,莫要给老子扯旁的,快说怎么回事!”
“白延寿他们撤退时遇上西军拦截,被人救了下来,这伙人还说有兵甲可以卖给咱们……”
方腊听着脸上先是一喜,接着就是一怒,一挥手打断方肥的话语:“老子哪有那般多钱财去买兵甲,光收买人心都不够,朝中四处还在要钱,若是真有这般多钱,早就自己找门路了,哪里用的到他!”
“不是圣公……”方肥连连摇手,面上有些急。
“什么不是!”方腊背着手走两步,洪亮的嗓门儿盖过自家丞相的声音:“我看这些人就是看着咱们前方战场失利,心中焦急之时过来……”
“他们说可用粮食、绢、茶支换!”
方肥提高嗓门,让不知为何陡然而怒的永乐帝平静了下来。
方腊面上一阵神色变换,微微眯起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兄弟:“你说……不用银钱?”
“粮食、生药、绢、茶、铜钱、金银都可。”方肥走过来,轻声同方腊说着:“东南各地咱们占领的地方粮食在库中堆积的都生虫了,正可拿出一些去换。”
“这倒是好……”方腊捏着胡须,沉吟着点点头,心里觉得这话却是不对味,琢磨一下,陡然抬头:“等等!那些陈年旧粮没被舍出去?不都说打下地方后要开仓赈民吗?怎地你这意思是都没做?”
“做……”声音拉长,方肥的脸上有些尴尬,抬眼看了下方腊,快速的低下头,嘴里轻声说着:“是做了一些,就是……”
眼睛游移一下,脸上的尴尬向着讨好的笑容转变:“这不是下面有渠帅比较,嗯……珍惜食物吗,是以只是拿出部分粮食分给了穷苦人。”
“……渠帅?”方腊铁青着脸,哼唧两声开口:“我看是二伯与四叔他们吧?往日就他们在那里说自家粮草不可轻与旁人,如今又是负责库管之事,干脆就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