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风险和普通答辩不可同日而语。”
“人总要面对风险。”柳德米拉语调平静,“你应该从纳尔齐斯老师那里听说过我的身世。”
艾西礼:“略知一二。”
柳德米拉抬头看着路灯,吐出一口烟,眼神变得悠远,她现在又像个做梦的人了,“我有时会怀念远航的生活,在海上,你必须学会与风暴相处。”
“最开始上船的时候我只是做一些杂事,后来我被派去到大副的身边当助手,他是整条船上唯一会计算航向的人。我得知他是圣廷的神职人员,也可以算是这条船的监督者,他计算了一条可能存在的航线,我们这次就是去践行它。
“他很喜欢喝酒,每次喝多了就会开始说胡话,后来有一次他告诉我,其实这条航线之前有人走过,但没能活着回来,因为这条线路上存在着一场大风暴,几乎每条船都会遇到,没有人能够穿越它。
“我很奇怪既然没有人能够穿越,他为什么还决定送死,他说是为了他的神。我问他他的神对于穿越风暴有没有什么见解,他不说话,只会喝很多酒然后跑到甲板上撒酒疯。
“大概是两个月之后,船上开始闹瘟疫,水手中开始有流言,说船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他们到处搜查,没过多久,我的性别就暴露了。
“因为粮食短缺,他们没把我扔下船,而是捆在船舱下层,大概是打算当储备粮。有一天夜里一个水手喝多了,拿着刀下来,把我拖到了甲板上。他说船上的瘟疫越来越严重,我必须马上死在海里。
“他几乎得逞了,我挨了一刀,就在他准备把我扔下去的时候,一道闪电劈在船侧。
“出海的人都很迷信,他害怕了,觉得这是一种警告,把我丢在甲板上跑回船舱。那天晚上没人发现我,我把自己和栏杆捆在一起,听了很久的闪电,还有暴雨。
“然后在某一刻,我突然理解了,这就是大副说的大风暴。
“海上的风暴不会始终持续,它会突然而来,席卷一切后又悄悄安静,让你担惊受怕地喘息片刻,然后再卷土重来。在风暴的间歇,船上的瘟疫更加严重,越来越多的人病倒,最后连那个总是发酒疯的大副也死了。他的神没有眷顾他。
“就在这个时候,剩下的水手决定将我扔下船,他们已经绝望了,不知道如何摆脱风暴也彻底迷失了航向。我用最后的力气告诉他们,我从大副那里学会了数学和天文,我知道如何计算航路,我可以带他们驶出风暴。”
“最后他们决定信我一次,比起女人会招来灾祸,在风暴面前,死更让他们恐惧。
“船上的人大都是犯了死罪的亡命徒,对于出海没有多少经验,他们遇到风暴之后总是会更改航线,但风暴也是移动的,这就导致双方总是撞上。其实穿越风暴的方法很简单,也只有一个——每次那个大副喝多了,就会在甲板上张开双臂大喊,穿越风暴的方法就是直面它。”
柳德米拉静静道:“穿越风暴的方法就是直面它。”
她掸去手上的烟灰,“风暴中每个人都必须去拉桅杆,我摔断了两根肋骨和一只小臂,最后只能用牙去咬绳子,终于在七天后,风暴停止了。
“我们向南格勒星的方向继续航行,又过了半个月,我们看到了陆地。
“那是东方的土地。”
故事讲完了,她看掐灭烟,对艾西礼道:“远航让我学到的最重要的两件事——成为风暴,你将使他者恐惧;穿越风暴,你将变得强大。”
“我正在成为风暴。”她平静道,“而后我会直面并将它战胜。”
艾西礼和柳德米拉对视,女人的眼睛明亮又深邃,像旋转的群星,群星之下雷鸣电闪,劈入无边无际的波涛。
在她的眼里,在梦中,风暴从未停止过。
最终,艾西礼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和柳德米拉一道走回车旁,加加林那已经在车里睡着了,怀中抱着一大簇铃兰花。
柳德米拉轻轻打开车门钻进去,降下车窗问艾西礼:“要不要捎你一程?”
“多谢您的好意。”艾西礼谢绝,接着又问:“我能去旁听您的审查会吗?”
“这又不是沙龙,还需要邀请函。”柳德米拉道,“帝大学生应该具有旁听资格。”
“但我希望征得您的同意。”艾西礼道。
柳德米拉:“那么你将以什么样的立场来旁听?”
“我不在您需要说服的人员之列,在很多处境上,我和您的立场一致。”艾西礼想了想,说:“我想,我们应该算得上同僚。”
柳米德拉笑了。
她单手把着方向盘,并拢五指,在前额碰了碰,那是个很洒脱的敬礼姿势。
“那么欢迎你来。”她说,“同僚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