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惊棠上前从袖口,给了他一个荷包,轻垫脚,在他耳边说:“念君将归。”
叶惊棠在谢澄安的怔神里退了一步说:“愿将军大捷。”
“愿将军平安。”
遽然,谢澄安环腰把人捞入怀中,不顾周围人的眼光,两人像夫妻离别一般紧密相拥着。
谢澄安心里很高兴,又很满足。
叶惊棠听到耳边带着哭腔的笑意,然后谢澄安又道:“听妻语。”
他抓不住谢澄安的铠甲,只抓住被竖起马尾的青丝,青丝被抓在手里勾住了手腕上的红线。
两人分开,那根勾住红线的青丝在这一刻断了。
谢澄安听着震天动地的战鼓与号角,望了一会儿天,才抖动缰绳,掉转马头,带着浩浩荡荡的将士,淋春雨上战场去。
殊不知这一去,两人将天各一方,今生不会再相见。
叶惊棠吐出一口血,吓得府上的人惨叫声声。
血液渗入红衣,变得愈加刺眼。
晋汇已经出府寻郎中了。
林风要开窗召白鸟,叶惊棠强撑着力气说:“别……别传……不要扰乱将军心神。”
林风颤着手,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把那一封信交出去。
白鸟发出凄婉的叫声,而后扇动两下翅膀掩入屋檐。
这个时候的叶惊棠已经快要日落西山。
叶惊棠没有多大力气说话了,旁边的侍女见他嘴唇一张一合,勾下头去听。
林风也看见了,走过去。
听到的是:“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暴雨轰雷而下,风雨击碎了海棠,外面的红灯笼不再亮,更吹熄了屋里的蜡烛。
叶惊棠陷入了一片黑暗里,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在这片混沌之间,尝试摸索着向前,前方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但他却连正常人该有的恐慌都没有,继续向前迈步,双眼空洞,像个行尸走肉的傀儡。
忽然耳畔响起了一阵击钟之声。
钟声深远悠长,似是在告诉他向前的路。
他跟随着这阵余音,很快就看见了一道狭窄的光。
他歪了一下头,走近了些。
就在要踏进之时,他竟然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手上的红线也无故断了。
这条红线一头延伸进这光里。
他再走就听见一声声哀哭。
是谁在哭呢?
他进了这白光里,白光把他吞噬掉了,再睁不开眼睛。
等他睁开之时,已经在床榻上了。
“棠儿,棠儿……”
叶惊棠意识混沌,反应有些慢,就这么看着面前正拿手帕拭泪的妇人。
屋里也占满了好多人。
等到意识清晰他才哑声喊了声:“娘……”
又打量着周围定在一处,动动唇,说:“爹……”
他觉得自己做了很长的梦,梦醒了他什么都忘了,但他还是那个父母健在,家族兴盛的叶家公子,可是看见自己的爹娘,泪水却不受控制的滑落至脸颊。
胸腔一阵绞痛,喉间酸涩让他差点说不出话来。
叶老爷和叶夫人吓着了,便一时间忘了体面,紧紧把自己的孩子拥入怀中。
叶夫人轻轻揉着他的头发,哽咽道:“这冰天雪地的怎么还掉入水中?”
“还发生在学堂内,一定是有人要加害我儿啊……”
“惊棠别怕,”叶老爷说:“已经叫人去查了。”
叶惊棠却摇头说:“这件事,我有法子,爹娘,让人别查了吧。”
叶夫人和叶老爷都愣了愣,都明白的,于是叹了口气。
可是这件事,终究是卡在为人父母的心头,咽不下上不来。
这时,丫鬟绿叶上前说:“老爷,夫人。”
叶夫人松开叶惊棠,坐在床边喂自己儿子喝药,听见丫鬟来,颌首允诺。
绿叶递过来一封信,叶老爷接了,是一封家信。
叶夫人斜看一眼,说:“叶逍的?”
“是,”叶老爷念道:“逍儿已经入朝为官了,让我们别担心。”
叶夫人拿起帕子轻柔得为叶惊棠擦拭嘴角,冷讽道:“那还真是稀奇。”
叶逍就是叶氏的大少爷,自从考取功名后除了没银子回一趟府里,已有将近一年没有消息。
叶夫人因为这事,一直不大喜欢这个长子。
叶老爷叹了口气,驱散下人,道:“说到底,也是我们的骨肉。”
叶夫人搁了碗说:“他把我们当邪物,避之不及。”
叶惊棠含着果脯,嘴边隆起一鼓。
果脯有些硬,嚼了半晌才咽下道:“言外之意,就是缺钱了。”
嘴中不再酸涩,心头的疼痛也缓过来许多。
叶夫人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也就你爹是傻得糊涂。”
“哎,”叶老爷拢好斗篷,推开门出去对下人说:“拿点银两,送去宫里给大少爷。”
叶夫人不为所动,摸着叶惊棠的头说:“要是娘只有你一个孩子该多好呢。”
叶惊棠浅笑一声,垂眸看着空无一物的右手手腕。
“你现在也醒了,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