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宁抵着下巴,“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夜必须动手。”
“刺杀之后呢,娘子焉能全身而退?”
温久宁瞧眼窗柩。
红烛大惊失色,“您不会是打算刺杀后从窗户旁边跳入河里罢?”
“不错。你提前潜入水里,若我跳下去时还有气息,你带着我快步从河底下离开。若是不成,你自个想法子逃回大夏,将我
刺杀的消息告诉华阳,后头的事他们自会安排。”
“不成!您一个人来太危险了,必须奴在您身边。”
温久宁猛然低喝,“这是命令!”
话音落,红烛怔怔。
温久宁咬着牙,“现在就去布署,你多准备一分我才能多一分活命的把握。”
她将备好的银票和防身的匕首一股脑塞入对方的袖口。
有这些东西,红烛潜入河底后便是为所欲为。只要不带自个这个拖累,红烛总有办法回长安。
“况且我不一定会死。”温久宁说道。
红烛没有吭声,她看着温久宁还有几分稚嫩的脸说不出话。
“时间不多了,你快出去准备。”温久宁推搡着她朝外去。
隔着屏风,红烛扭头,固执望着对方。
而后,她蠕动着唇缓缓道,“奴一定会带您活着回到长安。”
温久宁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再耽误时辰,红烛快步从右侧下楼梯,借着去后厨的功夫悄无声息混迹人群。
玉漏走着钟,碧波河面无端惊起风。
大地过了小半炷香,温久宁听到熟悉的脚步。
这个脚步每夜都伴她入眠,成了雷打不动的催命符。
门边站着的人身量高大,他光是慵懒地双手环抱就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我正要派人去找你。”
越褚沂略微挑眉头,似乎对这话不太信。
温久宁忍住直接拔刀相见的冲动,温声细语,“上回在这儿的时候,我们还不是夫妻。”
那个时候她还满心幻想着越褚沂能把南贼打的丢盔弃甲。可谁成想,他才是那个无恶不作的南贼,害大夏四分五裂的罪魁祸首。
倘若有机会重来遭,她一定不会登上那座船。
可冥冥中似有注定,若非她意外出现夏澄明未必能够恢复记忆。
剩下的事温久宁不欲多想。
“听下人说你还亲自下厨?”
越褚沂走上前用筷著拨弄着放在玉碟当中的糕点。
温久宁面不改色,“你尝尝。”
程一立马上前一步拿银针挨个试毒,并撕小块放入自个口中咀嚼。
温久宁安安静静等他试菜。
这些糕点的确没有添加任何佐料,她要的药在自己身上。
“好吃吗?”
越褚沂面无表情将玉蝶内的东西囫囵吞下,“好吃。”
温久宁笑眯眯,“好吃就多吃些。”
左右是他的断头饭。
程一险些瞪出眼珠子。
这些糕点他可是都尝过的,简直比猪食还难以下咽,也就只有他们大人能够神色如常全部吃干净。
“看在你难得下厨的份上,我也给你看件好东西。”
随越褚沂轻打个响指,门外走来一排婢女。她们皆举着手中的托盘,里头层层堆放着登基大典时的皇后翟衣。
此衣以顶级蜀锦制成,朱红底色上用金线绣满了展翅欲飞的凤凰,腰间束条明黄色的锦带。纯金打造的凤冠贵不可言,每只金凤皆镶嵌上百颗玛瑙,镶着血珠串成的流苏。
饶是温久宁有所准备,依旧惊讶于越褚沂的大手笔。
他戏谑打横抱起人朝屏风后去。
一干婢女有眼力见地退下。
越褚沂手指灵活替温久宁解开素白的衣裳,将柔软内搭穿过双臂。
按说此等华服工期少则半年,多则两三年。然此物匆忙之中竟半点都跳不出错,甚至尺寸都严丝合缝。
“你什么时候量的身?”
越褚沂好笑掐着她的腰肢,“我日日夜夜抱着你还需要量吗?”
温久宁不得不承认越褚沂的直觉还挺准。
随着最后一个盘口扣好,越褚沂很是满意地上下打量。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般打扮,都顺眼了不少。”
温久宁剐他眼。
分明是她人美能撑得起衣衫。
铜镜前的人姝色无双,端是凤仪天下的气度。
“还少了一点。”
没等温久宁问少了甚么。
越褚沂熟练从她的梳妆台中翻出了一枚朱红色的胭脂笔,而后在其眉心点下一朵海棠花。
灼灼其华,亮的压过凤冠上的贝母。
“我之前还当你的腰会变粗,想着要不要多预留些布匹,现下看来依旧平坦。”
越褚沂将大掌停在她的小腹上。
温久宁看着对方蹲下身,满是期待地将耳朵贴在肚皮。
纵然隔着繁重的礼服,她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越褚沂脸庞的热。
有瞬间,她想直截了当地告知他这孩子永远不会长大,因为他从未来到过世上。
铜镜内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