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两人各自不让,倒把个渤海大都督的位子白白让给了阿如。京都消息传过来的时候,阿如甚至错愕半晌,又仔细检查过封笺的章子,确认无误才相信了这个事实。
说实话,阿如心里这还真不是天上掉了个馅饼砸在自己嘴里,明明更像个烫手的山芋。
“元若,”阿如唤进元若,问,“请舅舅过来一趟。”
陆松鸣很快进来,接过消息看过,也觉有些不对:“好一招鸠占鹊巢,殿下若奉旨代管黑水部,那咱们辛苦拿下的临州甘州立刻就有人接手。若不去,抗旨不遵的罪名登时就扣下来了。”
阿如怎么会想不到,恨恨地问:“一群无耻之徒,凭什么认为他们可以轻易掌控别人的命运!随意将我丢出来和亲的是他们,想拿我去顶缸抗事的也是他们,真以为我不会反抗吗?”
“殿下冷静,”陆松鸣也生气,但总不能在阿如跟前拱火,温声劝慰道,“依我看,这或许不是朝廷的本意。他们相互明争暗斗,都不愿对方的人接手,这才将这烫手山芋丢给咱们。如今咱们在制衡双方的正中间,只要稍加倾斜,眼前格局立刻就破了。咱们的消息快,圣旨制敕传过来少说还得半个月,来得及!”
是这个理。
阿如略加思索,立刻想出对策:“您说的没错。册封可汗时,曹衍的夫人曾送了份礼,我还没回礼呢。如今看来,是到了回礼的时候了。”
此回事大,陆松鸣亲自押了礼箱去送,一行人都换上了西域商人的装扮。
说来也怪,十六年不曾见过观外之人的泮水散人曹夫人,竟允许阿如送礼的人进了山门。
消息传到京都曹衍耳朵里,曹衍惊讶得几乎踉跄,忙叫人死死盯住青木观山门,一旦有人出来立刻请回曹府。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让他那铁了心修行的夫人开了先河。
果真,因不方便在观里留宿,傍晚十分陆松鸣便被管事姑子引着下了山,一路送到京都的客栈里,甚至约定第二日还要与散人谈诗论道。
这个消息可谓炸雷一般,惊得曹衍坐立不安,直等得观里的人离去了,才火急火燎换了常服,亲自去客栈,会一会这位来自西域的“世外高人”。
曹衍不愿与人知晓,叫手下人围了客栈,不许一个活物离开。叮嘱好了,才以东道主的姿态坐在大堂,叫人来请夫人的客人。
陆松鸣自然装不明白,疑惑问:“阁下是?”
立刻有下人提醒他:“不得无礼,这位是我们散人的家里人。”
陆松鸣立刻恍然,行了个捧心大礼,恭敬道:“原来是尊长,失礼了失礼了。”
还想着靠他见自己夫人呢,曹衍不敢得罪,也欠身,温声回道:“首领勿怪。既是拙荆的客人哪有屈居客栈的道理?我是替拙荆来请首领,前去府上安住一夜,明日我亲自送首领上山,方是我中原的待客之道。”
陆松鸣忙佯装受宠若惊,连连推辞道:“不敢不敢。尊长厚爱,吾等领受不起。”
曹衍便立刻起身来扶,声音犹是温和,眼中却尽是不容置疑的冰冷:“受得起。来人,帮首领收拾行李,移去府上安住。”
陆松鸣推辞不过,只好从命。
果然,侍中府邸好进却不好出。坐着轿子一路过了三进院落,陆松鸣眼前出现一道鱼戏莲花的大影壁,绕过影壁才是正院。顶头五间上房,两边回廊连着东西厢房又各有五间,庭院中间是一株大柳树,三月里枝叶还不甚茂密,但是枝条交错,树冠延伸,端的是棵百年老树。
就在院中树下了轿,曹衍命人安置陆松鸣带着的人,自己引着陆松鸣进了上房左耳那间,看陈设是他的书房。
“首领不必客气,随便坐。”曹衍较客栈时明显松懈下来,笑着问,“还不曾请教首领尊名。”
陆松鸣欠身,谦卑道:“贱名不足污尊耳。在下姓石,名怀恩。”
曹衍道:“哦石兄弟,想来是昭武城的后裔。”
陆松鸣继续编:“是,吾祖上皆是经商为生,此番路过白衣大食时偶得一尊水精菩萨像,品相十分好。途径互市时公主一眼相中,说有个要紧的礼要送,没曾想竟是尊夫人。吾等贱民,能为公主与夫人解忧,实在是三生有幸。”
曹衍听出点味道来,攀谈道:“哦?竟是公主的意思吗?”
陆松鸣忙颔首:“公主一心要回礼夫人,无奈世俗之物不敢拿来污夫人的眼,这才耽误了。这尊菩萨像出自佛菩萨诞生之地天竺国,且用了最好的白水晶,通体透明如冰集玉砌,拿来送给一片丹心的散人,最是合适不过。”
先前曹衍不是没有投夫人所好送过这些东西,可都被一一退回。所以对这番话他还是持怀疑态度,探究问道:“这么说,散人极是喜爱?”
“不错。”陆松鸣立刻堆笑,“散人爱不释手,直夸公主眼光好呢!还说与公主十分投缘,邀请公主五月归宁时一定要上山小住几日。”
这可太不寻常了。
曹衍夫人出身范阳燕氏,自小就是个不苟言笑的冷美人,连家人都极少看到她的笑容,何时与人这般熟络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曹衍既然了解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