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等待真相的人。
倘若雪茸高高兴兴跟团出门旅游,突然有一个人寄信告诉自己,雪茸被绑架了,现在很危险,让自己多带些人来干掉旅行团的导游,自己会怎么做?第一反应肯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找上门去。
可万一自己根本去不了呢?比如雪茸参加的是什么特别的海底游览项目,自己去了也是自身难保,那第一步是直接叫人吗?别人会相信这样奇怪又离谱的说辞吗?去之前要怎么确定对方没有撒谎?怎么知道这不是另一个旅游团的导游想借自己的力量铲除竞争对手?
闻玉白被自己的假设弄得有些紧绷,但他发现,只有如此预设困难,才能激发出自己最强大的执行能力。
他想,弄清关键信息的真伪是最必要的。想让自己相信那封信,除非能证明雪茸确实遇到了危险。
可危险并不能随信邮寄过来,如果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那至少自己要闻到雪茸的气味。
但气味并不代表什么,最多只能证明写信的人确实和雪茸有过接触,也有可能那人只是趁兔子玩得不亦乐乎,从他耳朵上拔了根兔毛塞进信封里了呢。
所以,必须要看到雪茸亲笔写的信,他认得雪茸的笔迹,有了笔迹和气味相辅,就能证明那些字是他亲手写下的,信里的内容是他本人认可的。
闻玉白看了眼那张纸,心中的计划逐渐成型——
他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写信,小球没有那么大的空间,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但他可以代替他们写下真相,再收集这些人的签名,让他们在名字上摁上自己的血手印,这样,就能确保信的内容是被这些人所认可的了。在地面上的人们收到信后,只要认出了自己家人、朋友的签名,就多少会相信信的内容,再配合前期调查得到的线索,证据链达成闭环,真相就将彻底公布于众了。
至于血迹的气味,他想起了雪茸之前收养的那只小猎犬,没记错的话,它应该叫寻宝,虽然不想承认,但那小东西的嗅觉肯定能帮上大忙。
对,就这么办。
计划快速成型,闻玉白转过身,又一次观察起当下的情况——
整个大厅里,每隔几步就有皇室的守卫。以自己的身份,随便找个借口躲起来写封信没什么问题,可想要找机会劝说每个人写下名字、摁下手印,那可就难度太大了。
眼下,这群人的情绪极度崩溃,要跟他们一个个传递自己的想法就是个难事,再加上自己的身份立场,估计很难博得他们的信任,当务之急,就是要找个人替自己办这件事才行。
闻玉白的脑袋又闷闷地痛了起来。他的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人选就是雪茸,他觉得,实际上大概没有比这家伙更能忽悠人的人了。哪怕这群人此时此刻痛哭流涕、魂不守舍,只要那兔子自信满满地说上两句,所有人都必将心甘情愿地顺从他的意愿、配合他的行动。
可偏偏此时雪茸并不在这里。这又让他隐隐烦躁起来——他现在在做的,是雪茸安排给自己的任务,要不是他让自己打开小球、带走真相,自己此时一定会不管不顾地回到他的身边,最大限度地保证他的安全。
可他安排的任务必须要完成。闻玉白皱着眉,伸手摸了摸颈后口笼的束缚带,认真地去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
那一团乱麻的、爆炸的、混沌的各种人的气味里,他总能第一时间远远嗅到兔子的气味——雪茸现在还安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就是有些紧张,或者说是兴奋。
这个关头还兴奋得起来,这不愧是他,这个变态。闻玉白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所以事情又回到了原点,要找谁来替自己动员大家签名捺手印?
这个人必须要和他们立场一致,所以必须要在笼子里找,而且必须要有稳定的情绪和强大的号召力,既能听得下去自己说话,又有能力让大家都听他的话。
真的有这样的人吗?闻玉白感到深深的担忧。
他不报以任何希望地看着面前的一只只笼子,同时也努力在混成一滩烂泥的复杂气味中搜刮着,正当他快要感到绝望、准备自己冒着风险去试试看的时候,忽然,人群中有一个气味勾住了他的注意力——
这气味他有一点点印象,却又不完全熟悉,对方绝不算自己的熟人,但气味却非常独特。
那是一股东方独有的药材的味道,闻风清的身上有过,兔子的身上也经常有。
闻玉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意外惊喜,没想到他居然也被送了上来!
……
“没想到我这样的好公民,居然也被送上来了!冤啊,六月飞雪!”
厅堂尽头的一个笼子里,一副神棍打扮的许济世,正懒洋洋地靠在笼子边。
他戴着圆圆的黑墨镜,一手拿着八卦扇,一手捏着黄符纸,胸前挂着檀木串儿,悠哉悠哉念叨着:“我这一生行善积德,四处游走替人祛病消灾,没想到居然遭此陷害,真是悲哀,悲哀啊!”
以他为圆心的一票人,正哭红着眼睛,眼巴巴望着这家伙,似乎是在祈求他想点办法,帮帮他们。
开艇之前,这癫子因为说了句“我掐指一算,前路必有大灾”而差